裂天谷。
此地已成绝域。
天穹之上,一道狰狞的伤口横亘,无声开合。
那不是凡人理解中的空间裂缝,更像是一头潜藏于维度之外的饥饿巨兽,张开了它的嘴。
每一次翕动,都将周遭的云气、光线、乃至一切有形无形的生机都吞噬殆尽。
混沌与不祥的气息,凝成实质的黑色雾霭,如瀑布般从那巨口中垂落,将整片山谷侵染成一片死寂的墨色。
草木枯败,岩石风化,空气中弥漫着生命被抽干后的腐朽味道。
谷外,一片广阔的平地上,三方势力森然对峙,气氛已绷紧到了极点。
东面,金戈铁马,肃杀之气冲天。
大皇子赵构身披四爪蛟龙袍,高坐于战车帅位之上,眉宇间的倨傲几乎要化为实质,俯瞰着全场。
他身后,数百名金甲禁卫列成战阵,周身煞气凝结成云,云中隐约可见龙虎之形在翻腾咆哮,那是大荣皇朝最精锐的百战之师。
西面,氛围却截然不同。
安王赵渊仅着一袭儒衫,坐在一张紫檀木桌后,悠然自得地手捧清茶,与身侧几位气质各异的幕僚谈笑风生。
他身后那些看似闲散的侍卫,一个个气息内敛,渊渟岳峙,站姿看似随意,却封死了所有可能的突袭角度,皆是真正的大内高手。
南北两侧,则是数十个宗门与世家组成的临时联盟。
数千修士聚集于此,法宝灵光与各色服饰交织,人声鼎沸,嘈杂不堪。
一道道贪婪、戒备、忌惮的目光在空中无声交织碰撞,溅起无形的火花。
“安王皇叔,父皇有旨,此行由本宫节制。”
大皇子赵构的声音骤然响起。
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皇道龙气威压,瞬间压下了场间所有嘈杂,如巨石投湖,激起千层浪。
他的目光极具侵略性,直直刺向安王赵渊。
“何时入谷,如何入谷,理应由本宫一言而决。皇叔在此品茶枯等,莫非是想违抗皇命不成?”
安王赵渊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
青瓷杯落在紫檀木桌上,杯中茶水竟没有荡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淡然一笑,笑容温和,话语却绵里藏针。
“皇侄言重了。陛下的意思是能者居之,可不是让你一人独占。此地机缘事关我大荣国运,非同小可,自然要等各方豪杰到齐,共商大计,方为稳妥。”
“商议?”
赵构发出一声满含讥讽的嗤笑,声音陡然拔高。
“机缘转瞬即逝,等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商议出个结果,黄花菜都凉了!我看皇叔不是想商议,是想拖延时间,另有所图吧!”
话音落下!
一股恐怖绝伦的威压自赵构身上轰然爆发!
那并非单纯的灵力,而是一种更为霸道的,属于皇权、属于龙脉的意志!
一名天剑阁的元婴长老,在宗门联盟中颇有威望,本想上前打个圆场,说几句“以和为贵”的客套话。
他刚刚迈出一步,便被这股威压迎面冲中。
老人脸色瞬间煞白。
他只觉一股霸道无匹的龙气悍然冲入他的神魂识海,神魂剧痛,仿佛被一柄无形的万钧重锤狠狠砸中!
喉头一甜。
“噗!”
竟是当场喷出一口逆血,身体踉跄着连退七八步,才被身后的同门扶住,满眼都是骇然。
全场死寂!
所有宗门修士的脸上,都浮现出深深的忌惮与恐惧。
仅仅是气势,就当场重创了一位成名已久的元婴长老!
这位大皇子,竟已将皇道龙气修炼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赵构非常满意这种效果,眼神中的傲慢愈发浓烈,正欲开口,用这股威势将所有人的意志彻底碾碎,将主导权牢牢握在手中。
就在这时。
一个脚步声响起。
不轻。
不重。
从谷外那条唯一的狭长山道尽头传来。
那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呼啸的风声,盖过了数千人压抑的呼吸声,甚至盖过了他们擂鼓般的心跳声。
哒。
哒。
哒。
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所有人心脏搏动的鼓点上。
正在激烈交锋的赵构和安王,话语戛然而止。
那些杀机毕露的宗门高手,外放的气息瞬间收敛回体内。
数千双眼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不受控制地,齐刷刷望向那个声音的来源。
山道尽头,一个青衫身影,走了过来。
他没有骑乘任何灵兽,没有御空飞行,甚至身上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
他就那样走着,步伐的节奏恒定不变,从容不迫。
仿佛他走的不是凶险莫测、强者环伺的裂天谷,而是自家午后散步的后院。
他明明只是一个人。
可在他出现的刹那,这片汇聚了整个大荣皇朝顶尖力量的修罗场,所有人的杀意、贪婪、野心、算计……
竟被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力量,瞬间抚平。
不,不是抚平。
是碾碎!
一种源于生命位格的绝对压制!
就像地上的蝼蚁,永远无法对头顶的苍天生出任何反抗的念头。
这是一种本能的、源自生命最深处的认知。
“是……他!”
安王身侧,一直沉默不语的赵灵儿,眸光剧烈震颤。
她藏在宽大袖袍中的一双玉手死死攥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让她每一次呼吸都感到胸口发紧,几乎要窒息。
赵构的脸色,则在瞬间由傲慢转为惨白,而后又由惨白转为铁青。
他死死盯着那道缓步走来的身影,怨毒与恐惧在他眼中疯狂交织,不受控制地翻涌。
慕容拓被一指碾死的画面,再一次冲刷着他的神智,让他全身的肌肉都僵硬起来。
秦渊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他走入这片因他而陷入死寂的场中,脚步没有半分停顿。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只落在天空那道狰狞的“巨口”之上。
在别人的感知里,那是机缘,是宝光,是通天造化。
在他的“谷心”映照之下,他清晰地“听”到了。
那裂缝深处,传来的,是饥饿巨兽般贪婪的吞噬欲望。
以及……
一丝与血榜罪孽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混沌、更加邪恶的呼唤气息。
呼唤的源头,找到了。
就在这凝固到极点的气氛中。
大皇子赵构身后那架最为华丽的鎏金车辇里,厚重的珠帘被一只干枯、褶皱的手掌掀开。
一名身穿大红蟒袍,面白无须的老太监,佝偻着身子,走了出来。
他身形枯槁,气息微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却亮得骇人。
他环视全场,目光在秦渊身上不着痕迹地停顿了一息。
而后,一道尖锐却又清晰传遍四野的嗓音,划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陛下有旨。”
老太监对着虚空,也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皇子与亲王,微微躬身。
“既为国运而来……”
他的声音顿了顿,那双亮得骇人的眼睛,若有若无地扫过全场唯一还在走动的秦渊。
“能者,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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