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城的风波,被秦渊甩在了身后。
对他而言,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与路边的一块石头,并无不同。
他一路西行。
没有乘坐车马,也没有施展任何神通。
他就那么走着,用双脚丈量着大地。
白日里,他看农人耕种,看商贩叫卖,看孩童嬉戏。夜幕下,他听风过林梢,听虫鸣四野,听旅人鼾声。
人间万象,皆是风景。
他袖中的骨片,指引着明确的方向。那卷轴上的舆图,他只看了一眼,便记下了镇西大营的方位。
三日后。
当天地间的草木之色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枯黄与荒凉时,秦渊知道,他到了。
前方地平线上,一座巨大的军营如同一头匍匐的钢铁巨兽,盘踞在大地之上。
黑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用血色丝线绣着一个狰狞的“镇”字。
这里便是镇西大营。
还隔着数里之遥,一股冲天的煞气便扑面而来。
那是由十万大军的杀伐之气、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意,以及常年与异族厮杀所凝练的血腥味混合而成。
这股煞气,让天空都呈现出一种压抑的暗红色。寻常修士在此地,神魂会感到刺痛,灵力运转也会变得晦涩艰难,一身实力,凭空就要被削去三成。
但在秦渊的“谷心”映照之下,他“看”到的,远不止这些。
在那暗红色的煞气穹顶之上,盘踞着一头更加恐怖的无形凶兽。
它由无数扭曲痛苦的魂魄纠缠而成,每一个魂魄的脸上都凝固着死亡瞬间的惊骇与不甘。浓郁的怨气是它的血肉,军阵的煞气是它的骨架。
这,便是慕容拓以十万兵卒魂魄秘炼的“修罗军魂”雏形。
它像一个巨大的毒瘤,扎根于大营之上,贪婪地吸食着生者的阳气与死者的怨念,每时每刻都在变得更加强大,也更加邪恶。
秦渊的目光平静无波。
他向着军营走去。
营门口,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用刀劈斧凿出四个杀气腾腾的大字:
擅入者死!
两队披着重甲的巡逻士兵,手持长戈,来回走动。他们身上的甲胄布满刀痕,眼神冷漠如铁,每一步踏下,都让地面微微震动。
他们看到了那个走来的青衫身影。
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然敢孤身一人走向这座神鬼禁行的军营。
为首的队率眉头一皱,张开嘴,正欲厉声呵斥。
可话到了嘴边,他却骇然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不止是他,他身后的所有士兵,都陷入了同样的境地。
他们想举起手中的长戈,却感觉那熟悉的兵器,此刻重如山岳。他们想迈步上前,双腿却如同灌了铅,牢牢钉在原地。
一种源于生命最深处的本能,在疯狂地向他们示警。
那不是一个人。
那是一个行走的天地。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青衫身影,无视了那块“擅入者死”的石碑,从他们中间,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
秦渊踏入大营的一瞬间,整座军营的核心大阵被悄然触动。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埋藏于地下的阵基亮起,将十万大军的煞气连为一体,化作一座无形的绞肉机。
这股力量,足以将闯入的元婴修士,连人带魂,在数个呼吸间磨成齑粉。
浓郁得近乎液化的煞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黑色潮水,从四面八方朝着秦渊汹涌而来。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狂暴的,足以侵蚀心神的煞气,在靠近秦渊身体三尺范围时,就像是遇到了克星。
不,甚至不是克星。
它们像是离家已久,终于见到亲人的顽劣孩童,瞬间变得温顺、平和。
所有的暴戾,所有的杀伐,所有的怨毒,都在那三尺之地,如春雪遇暖阳,悄无声息地消融,化作最纯粹的天地灵气,逸散开来。
秦渊走在军营的主道上。
两侧营房中,无数士兵感受到了大阵的异动,纷纷探出头来。
他们看到了那个青衫身影。
看到了那惊世骇俗的一幕。
那足以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军煞大阵,在那人面前,温顺得像一只被驯服的家犬。
秦渊的脚步,最终停在了大营最深处,一座最为高大雄伟的帅帐前。
帐外,两排亲卫如雕塑般伫立,每一个的气息,都比之前的巡逻队率更加强悍。
他们同样看到了秦渊,同样被那股无形的气场所震慑,动弹不得。
秦渊没有进去。
他只是站在帐前,静静地等待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被地平线吞噬,夜幕如同巨大的黑布,笼罩了整片荒原。
军营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白日里的操练声、喧哗声,全都消失了。甚至连风声,都变得微弱。
就在这片极致的安静中,一种细微的声音,开始在风中飘荡。
呜……呜咽……
那声音,像是女人的哭泣,又像是婴儿的悲鸣,若有若无,从四面八方传来,钻入人的耳朵,直抵灵魂深处。
那不是幻觉。
那是十万个无法安息的魂魄,在这寂静的夜晚,发出的不甘悲鸣。
它们被困在这座大营里,日复一日地承受着被祭炼的痛苦,连轮回都成了一种奢望。
帅帐之内,一股磅礴而霸道的气息,缓缓苏醒。
帐帘,被一只戴着狰狞玄铁护手的巨手,猛地掀开。
一个魁梧如山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他身着一套玄黑色的重铠,身形高大得异乎寻常,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山岳压顶的窒息感。
他没有戴头盔,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刻满风霜的脸。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如同暗夜里的两团鬼火。
正是血榜第五,“鬼将军”慕容拓。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秦渊身上,那目光中没有意外,只有一种猎人看到猎物踏入陷阱的玩味。
他开口,声音如同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金戈之气。
“等了你很久了。”
“自本将军炼制‘修罗军魂’以来,触碰过它的人,都成了它的养料。”
“敢主动找上门来,试图毁掉我‘作品’的,你,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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