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果然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
天空如碧蓝的丝绸铺展开来,云彩全无踪迹,阳光金灿灿地洒下来,照在森林的绿茵上,树叶纹丝不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屏住了呼吸。
正道群雄们最关心的,无非是这天有没有风来搅局,毕竟毒雾的威胁远胜刀剑之锋;然而今日竟连一丝微风都没有,空气凝滞得像凝固的胶水,那要命的毒雾自然也就无从施展了。
人人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久违的轻松神色。
武当派冲虚道长站在前列,手按长剑,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前方,只见他衣袂飘飘,一派宗师风范,却在心中暗自庆幸:若风起,恐已酿成大灾。
他轻声吩咐左右,声音透着坚定:“大伙儿跟上,保持警惕,务必一步一个脚印。”
正道弟子们再次集结在黑木崖下的密林边缘,排成齐整的队列,肃杀之气弥漫在空气里。
这次依然是武当派打头阵,冲虚道长作为领头人,步履沉稳,每跨出一步都停顿片刻,仔细审度地形;他身旁几名轻功卓绝的弟子,则身如鬼魅般在前后闪动,时而跃上高枝了望,时而俯身探查地面,动作迅捷又无声无息。
其中一名弟子唤作张青,身形瘦小,眼如明镜,一个纵跃便攀上树梢,伏低身子对道长低语:“左前方三十丈外有枯叶异常堆积,似是人迹所留,需避绕而行。”
冲虚抚须颔首:“继续探路,莫让魔教有机可趁。”
弟子们得令后,又像游鱼般散去,身形融入林影,正道联盟的队伍就这样缓缓向前推移,步步为营的谨慎彰显无遗。
魔教长老桑三娘和五毒教教主蓝教主正隐在一株参天古树后,透过枝叶缝隙窥视正道动态。
桑三娘眉头紧锁,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心头暗恼:这般缜密,简直滴水不漏,哪儿还寻得到偷袭的机会?
蓝教主在一旁啐了一口唾沫,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哼!这帮正道伪君子,当真是狡猾如狐。今日风平浪静,毒雾是起不了作用了,只能让林子里的那些玩意儿伺候他们了。”
她伸手按在腰间一个油亮的小罐上,那是操控毒物的竹哨,眼睛眯成一线,透着无奈与恼恨。
桑三娘叹气道:“罢了罢了,就按原计划来,总不能让正道长驱直入。”
两人默契对视,决定依赖毒物的围堵,拖延正道脚步。
行走不过半盏茶功夫,森林深处蓦地响起一阵诡谲的蛇笛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仿佛有无数条蛇在林中钻动;刹那间,道旁的腐叶枯枝一阵翻涌,无数毒物如潮水般涌出——青花蛇扭动着盘踞树根,五彩蜈蚣从地缝爬出,拳头大的毒蝎在石缝间耀武扬威。
正道弟子们顿时一凛,停下脚步戒备。
冲虚道长扬声喊道:“稳住阵脚!按昨日的法子来!”
武当弟子们立即掏出解毒丸含入口中,那丹药略带苦涩,却令人心定不少;长剑一振,唰唰作响,剑花翻飞如银瀑,直扑毒物群中。
一名弟子笑喊:“看我的!”
长剑划破长蛇七寸,蛇血喷洒。
其他正道弟子也不甘示弱,丐帮弟子舞动长棍击打蝎群,青城派弟子撒石灰撒网拦阻蜈蚣,动作虽乱却合作有序。
刀光剑影间,毒物尽管数量惊人,黑压压如墨潮,但在有备而来的正道联盟面前,终究挡不住阵脚——蜈蚣被劈成两段,蝎子被铁棍砸碎,蛇类更在剑网下纷纷毙命。
桑三娘和蓝教主从远处瞧见这一幕,脸色愈发难看。
桑三娘恨恨跺脚:“该死!毒物再多也奈何不了他们!”
她目测着正道的推进,短短一炷香内,前方阻路的毒物已被清理大半,道路正被一步步打通,冲虚道长甚至已能望见黑木崖山脚的轮廓。
蓝教主咬牙道:“再拖只怕不成了,若被他们破林入山,咱们只能退守盘山路。”
桑三娘当机立断:“走吧!快去向教主禀报详情,咱们在盘山路重振旗鼓,狠狠痛击!”
她一边说,一边掏出信号弹,手腕一抖划出火花,一枚赤红色烟花“啾”地升空炸开。
蓝教主也点头喝道:“撤!快撤!”
五毒教弟子闻讯而退,如潮水般退入深林。
没人操控的毒物顿时成了无头苍蝇,攻击更显散乱,正道清剿愈发顺遂。
不多时,森林里蛇蝎尸横遍野,道路畅通无阻,正道弟子们欢声雷动。
虽有一二十个伤者被救回营中,但比起昨天那场毒雾吞噬百人的惨状,已是进步非凡。
正道联盟在攻克毒林后,士气大振!
但连续两天的鏖战下来,弟子们个个疲惫不堪,更有中毒者需调养驱毒。
冲虚道长召集各派掌门商议,一拍桌定:“今日休整,后日换少林高僧领头,主攻那盘山路恶关!”
众人齐声应诺。
岳不群身为华山派大弟子,也带着几分轻松与师父、师妹漫步回营。
宁师——华山派掌门人,鬓发微霜却眼神矍铄——手捻胡须,望着远方的黑木崖盘山路,眉头微微皱起。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失温和:“不群,你且说说,这次换少林打头阵,他们会如何破解那盘山路的机关?”
岳不群拱手回道:“弟子愚钝,不敢妄加揣测。”
宁师目光转向女儿宁师妹:“中儿,你呢?有何高见?”
宁师妹眼波流转,抿嘴想了想,随即摇头笑道:“爹,我也不知呢!那盘山路险得紧,听说处处是陷阱。”
宁师哈哈一笑,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你们这些小辈,太没见识了!要论机关暗器,少林寺可是数一数二的行家!”
这话一出,岳不群和宁师妹立刻睁大眼睛,满脸好奇。
宁师妹上前一步,轻轻摇着宁师的衣角撒娇:“爹爹,你快讲嘛,我最爱听这些啦!”
宁师被女儿摇得摇晃晃去,宠溺地拍拍她的头:“好好好!爹就跟你们细说道来。”
他拉两人在营外的石上坐下,娓娓道出:“少林寺传承至今已近七百年了,寺庙里的机关暗道多如牛毛,怕是连方丈本人也不全知晓。明面上的如木人阵、十八罗汉房,足以难倒武林好汉;至于藏在经楼深处那些保护武功秘籍的机关,更是精妙绝伦!虽说不至致命,却能让人困入其中生不如死——譬如踩错一步地砖,石门哐当落下,非得参透机簧才能脱身。”
他边说边用手在空中比划陷阱图样,眉飞色舞。
岳不群听得入神,忍不住打断:“师父,您是从何得知这等密事?”
宁师长叹一声,眼中露出追忆之色:“唉,说来话长……这是你段师伯当年告诉我的。二十年前他武功大成,心高气傲上少林挑山门,结果在各处机关里狼狈不堪——踩翻了地板吊在半空,推开了门却被石壁围困,险些就留在那方寸之地出不来。”
岳不群见他眼神恍惚,仿佛沉浸往事里,赶紧岔开话题:“师父,您还没说少林要如何破盘山路的机关呢!”
宁师不悦瞪他一眼:“急什么急!自然是请出少林的那几位顶尖机关大师。像明慧大师,人称‘禅机妙手’,他一根铁线能开百锁;有他在,盘山路上那些粗制滥造的魔教陷阱,还不手到擒来!”
语气充满不屑与自信。
宁师妹在一旁忽然灵光一闪,歪头问道:“爹爹,这黑木崖莫非就只有一条上山道?”
宁师点头:“没错,盘山路是唯一可行之路。另一侧是万丈悬崖,峭壁如斧劈刀削,猿猴都难攀爬,更有魔教巡逻把守,强攻无门。”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当然,若有轻功登峰造极之辈,或可一试,但风险极高,绝非正道上策。”
宁师妹若有所思道:“听着倒像我华山呢!‘自古华山一条道’也是奇险。”
话刚落,岳不群忍不住插嘴:“师妹,我华山可比黑木崖险峻得多啦!你瞧那‘千尺幢’台阶,陡得像垂天梯子。”
宁师妹朝他翻了个白眼:“师兄别自夸!我是想说,既然华山也险,咱们何不学魔教设些陷阱?哪怕不伤人,做几个预警装置防着敌人也好。”
岳不群和宁师一听,骤然眼亮:对呀!华山如今势力大不如前,若有陷阱相助,既能御敌又可退守。
宁师眼神凝重起来,沉吟道:“此事甚好,回头再详议。”
他目光扫向二人:“眼下别扯远了,后日盘山路之战才是紧要。告诉你们,那条路上埋伏甚多魔教弟子,专从暗处投掷飞镖毒针。”
说着站起身,拍拍二人的肩:“不群,中儿,回营后务必交代王景他们,每人备一块厚实铁板,护住胸腹要害;那玩意儿能救命!”
岳不群和宁师妹肃然领命:“是,师父(爹爹)!”
三人便一同返营,身影消失在帐篷林立的营地里。
同一时刻,魔教密室幽暗阴湿,烛火摇曳如鬼魅。
‘杀人名医’平一指正凝神给教主任我行进行针灸疗法。
任我行盘腿坐在石床上,赤裸上身露出虬结肌肉,却遍布暗伤;平一指屏息静气,手持三寸银针,先刺入“肩井穴”,针尖轻旋带动内气,再缓缓推入“曲池穴”。
室内只闻针入皮肉的“噗噗”细响,与任我行沉重的喘息声交融一处。
针灸毕,平一指额角汗珠滚落,他一边收针一边躬身问道:“教主觉得如何?”
任我行睁眼,目中精光闪过:“我且问你,这伤还需多久能复原?”
平一指惶恐垂首:“教主内力已基本愈合,但双臂经脉如蛛网碎裂,需静养调息;若要完好如初,少说一个月方成。”
任我行眉头一拧,猛地一拍石床:“一个月?本教主等不了!十日!最多十日!”
声如惊雷,震得平一指后退一步。
他强自镇定,颤声道:“教主息怒……若强以药力催复,十日内或能动武,但万不能全力运功,否则经脉再裂,恐残废终生!”
任我行沉思片刻,追问道:“届时能用几分内力?”
平一指小心翼翼回:“教主根骨奇佳,经脉较常人阔大不少;若调息得当,十日或可用到八成内力。”
任我行嘴角微扬:“八成……也够扫荡那帮伪君子了!”
随即挥袖:“你退下吧,这几日好生伺候。”
平一指挥汗如雨:“谨遵教主命!”
他躬身后退,跌撞着出了密室;一出门口,背倚冰冷石壁,抚胸长出一口气,心道:这任教主果然如传说般霸道凶狠!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传来,桑三娘和蓝教主站在门外恭敬候着。
任我行扬声:“何事?”
外面答道:“长老们归来了。”
平一指趁机匆匆告退。
桑三娘和蓝教主低头迈入,双双单膝跪地:“拜见教主!”
任我行冷冷问道:“毒林关卡,他们破了?”
二人齐声:“是!”
桑三娘补充道:“据我估算,正道折损五六百人。”
任我行眯眼凝视天花板,手指轻敲石床:“才五六百……哼!”
显然不甚满意。
他猛地喝道:“传令向问天和东方白:盘山路及崖顶关口,至少给我撑上十五日!”
二人凛然遵命:“遵命!”
退下后,密室只剩任我行一人。
他双目紧闭,缓慢运起真气,腹如鼓鸣,气息沉浑吞吐;一缕白雾自头顶蒸腾而上——他正为恢复功力争分夺秒。
黑木崖的烽烟,远未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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