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会议的余波尚未平息，“涅盘”这架庞大的机器已经开始依据新的蓝图高速运转。资源被重新调配，项目优先级被刷新，一种无形的、紧绷的氛围笼罩着核心区域。
就在苏晚审阅“堡垒城市”计划的初步选址报告时，“镜”的紧急通讯接了进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古怪。
“指挥官，收到一份来自……苏氏的正式商业会谈请求。”
苏晚目光从全息地图上抬起，眉梢微挑。苏家？在这个时间点？
“具体。”
“发起人是苏氏集团现任总裁，苏哲。” “镜”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请求以‘探讨潜在商业合作’为由，与‘涅盘’创始人进行高层会晤。地点可由我方定，时间希望在一周内。”
苏哲？她那个利益至上、冷酷务实的大哥？苏晚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苏家在她脱离后，虽然产业受到“涅盘”崛起的冲击，但凭借多年底蕴，依旧在传统领域占据一席之地。以苏哲的性格，绝不会轻易向这个他曾视为“麻烦”和“耻辱”的妹妹低头，更别提主动寻求合作。
事出反常必有妖。
“回复他们，原则上同意。地点定在星港国际会议中心，时间安排在五天后。”“镜，动用我们埋在苏氏内部的钉子，查清苏哲突然转变态度的真实原因。另外，重点监控他与科赫家族，或者任何背景不明的势力近期是否有接触。”
“明白！”
命令下达，“探针”部门新建立的、专注于非传统情报的网络也开始悄然运转，试图从更隐秘的层面捕捉蛛丝马迹。
五天后，星港国际会议中心顶层的全景会议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天际线，室内光线明亮，气氛却透着一种微妙的冷凝。苏晚独自坐在长桌一端，身后站着如同影子般的贴身安保。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西装，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冷静的双眸，气场沉稳而强大。
门被推开，苏哲在一众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依旧是一丝不苟的精英打扮，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但在与苏晚视线接触的瞬间，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那是一种混杂着审视、复杂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他挥手让随从留在门外，独自走到长桌另一端坐下。
“好久不见，苏晚……总。”苏哲开口，声音平稳，带着商场上惯有的疏离客气，那个停顿微妙地改变了称呼。
“苏总裁，客套就免了。”苏晚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平淡无波，“‘涅盘’与苏氏的业务领域交集有限，我不认为我们有深入合作的必要。直接说明你的来意。”
苏哲似乎没料到苏晚如此直接，镜片后的目光沉了沉。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看来你对我，对苏家，依旧心存芥蒂。过去的事情，或许苏家确有处置不当之处……”
“不当之处？”苏晚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苏总裁，我们还是谈生意吧。如果你只是来替你的家人表达迟来的歉意，那么会谈可以结束了。”她作势欲起。
“等等！”苏哲下意识出声，随即意识到失态，调整了一下呼吸，“好，谈生意。苏氏近年来在传统制造业和地产业务上遇到一些瓶颈，我们注意到‘涅盘’在新材料和人机交互领域的技术突破。苏氏希望引入你们的技术，对旗下产业进行升级，我们可以开放部分渠道和市场作为交换。”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符合苏哲利益至上的原则。但苏晚敏锐地捕捉到，他在说这番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的一颗纽扣，那是他紧张或思考时的习惯性小动作。
他在隐瞒什么。
“技术合作可以谈。”苏晚重新坐稳，目光如炬，“但我想先知道，科赫家族的威廉·科赫先生，上周在维也纳私人音乐会结束后，与苏总裁进行了二十分钟的密谈，所为何事？”
苏哲的脸色瞬间微变，虽然只有一瞬就恢复了正常，但没能逃过苏晚的眼睛。他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收紧：“你监视我？”
“商业情报收集而已。”苏晚语气淡然，“苏总裁应该明白，在与潜在合作伙伴洽谈前，了解其近期动向，是基本操作。”
苏哲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最终，他深吸一口气，说道：“科赫家族确实联系过我。他们表达了对你，以及‘涅盘’的……高度关注。他们认为你的某些行为，破坏了既定的商业规则，甚至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
“所以呢？”苏晚不动声色。
“他们暗示，如果苏氏能‘规劝’你，或者在某些方面进行‘配合’，科赫家族愿意帮助苏氏打开欧洲高端市场，并提供一笔巨额的低息贷款，缓解我们目前的资金压力。”苏哲说这话时，目光有些游离，显然他自己也并不完全相信这套说辞。
“规劝？配合？”苏晚咀嚼着这两个词，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们是想让苏家当说客，还是……想利用苏家，在我身边埋下一颗钉子？”
苏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苏晚，你离开苏家后，到底接触了什么？科赫家族这样的庞然大物，为何会对你如此忌惮？甚至不惜放下身段，来‘争取’苏家？你那个‘涅盘’，真的只是一个高科技公司吗？”
这一刻，苏晚几乎可以肯定，苏哲此次前来，合作是假，打探虚实才是真。他，或者说他背后的苏家，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势力，已经对“涅盘”的真实背景和掌握的力量产生了怀疑和恐惧。科赫家族的接触，更是加剧了这种不安。
他们害怕了。害怕她这个脱离掌控的“棋子”，所拥有的能量和可能带来的未知风险。
“苏氏是选择接受科赫的‘好意’，还是坚持所谓的‘合作’？”苏晚不再回答他的问题，反将一军。
苏哲看着她，眼神复杂。眼前的苏晚，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苏家小心翼翼、渴望认可的懦弱女孩。她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深不可测。与科赫合作，是与虎谋皮；而与苏晚合作，苏家又能得到什么？或者说，会不会被卷入更深的漩涡？
“苏氏……需要时间考虑。”最终，苏哲给出了一个含糊的答案。
“那就请便。”苏晚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过，提醒苏总裁一句，有些游戏，一旦选择入场，就没有退出的可能。选错了边，代价可能是苏家承受不起的。”
她没有再看苏哲瞬间难看的脸色，径直带着安保人员离开了会议室。
旧敌并未消失，只是在新的格局下，以新的面目再次出现。苏家的动向，科赫家族的渗透，都预示着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愈发汹涌。
回到指挥中心，“镜”立刻汇报：“指挥官，初步排查，苏哲近期除了与科赫接触，还与几位背景神秘的海外基金会代表有过会面。‘探针’部门正在尝试挖掘这些基金会的底细。”
苏晚看着屏幕上苏哲离开会议中心的画面，眼神冰冷。
“加大对苏氏，以及所有与苏家有牵连势力的监控力度。另外，通知‘基石’，‘堡垒城市’计划的优先级，再提升一级。”
风雨欲来，她必须确保自己的根基，足够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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