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儿抬起头,美眸中已盈满水光,望着三位姐姐:“姐妹们,公子定然是在那古墓中遭遇了极大的凶险,甚至可能……被某种极其邪门的东西侵蚀了心神。他现在闭关不出,恐怕正是在全力对抗那东西。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水榭之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秋浦河不知愁绪的流水声,潺潺作响。
四女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心痛与深深的忧虑。她们与周易相伴百年,早已心意相通,深知周易的修为已达何等不可思议之境。连他都感到棘手、需要全力对抗甚至可能被侵蚀心神的“东西”,其可怕程度,远超她们的想象!
阿青猛地站起身,剑气不由自主地逸散而出,斩断了几根垂落的柳条:“我去守着公子闭关之处!若有异动,拼死也要护他周全!”
黛绮红拉住了她,虽然眼中同样坚定,却更显冷静:“不可鲁莽!公子既然选择闭关静修,自有他的道理。我们贸然前去,若是惊扰了他,反而不好。”
阿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重新坐回琴前,指尖流淌出舒缓宁静的《清心普善咒》音律,柔声道:“红妹妹说得对。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镇定。公子神通广大,定能逢凶化吉。我们要做的,是守好山庄,不让外物打扰他,同时……”她看向紫儿,“紫儿妹妹,你医术最高,对那股邪异气息感受最深,还需时刻留意公子出关时的状态,若有不对,我们姐妹四人,即便拼尽所有,也要合力助他!”
四女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眼中虽仍有忧色,却更多了同舟共济、患难与共的决绝。她们不知道那古墓中究竟藏着何等魔物,也不知道周易正在经历怎样的痛苦挣扎,但无论前路如何,她们都将坚定不移地站在他的身边。
云雾山庄后山,一处隐秘洞府深处。
这里并非富丽堂皇的殿宇,而是一间经由周易以第七曲无上功力开辟并加固的石室。石室之内,别无长物,唯有中央一个简单的蒲团,以及四壁之上深深烙印着的无数玄奥符文,这些符文时而流淌着温润平和的清光,时而又闪烁起幽暗冰冷的乌芒,将整个石室映照得明灭不定,气氛诡异而压抑。
此地,已成为周易与体内魔念交锋的最前线战场,他这十年几乎都在闭关。
十年光阴,对于凡人而言已是漫长岁月,但对于修行有成的周易以及容颜永驻的四女来说,或许只是弹指一挥。然而这十年,对周易而言,却是一场无休无止、凶险万分的拉锯战。
自终南山古墓归来,那融合了乔北溟千年执念的魔种,便如同在他体内埋下了一颗活的、不断生长的毒瘤。它并非时刻狂暴,反而更多时候是如同附骨之蛆般,进行着悄无声息的渗透与同化。
魔种与乔北溟的执念在这十年间,缓慢而坚定地融合着。它们仿佛拥有某种诡异的智慧,不再一味强攻,而是不断寻找着周易心境的缝隙,捕捉他每一个情绪波动、每一个意志松懈的瞬间,伺机而动。
时而,在周易潜心推演功法时,一股冰冷彻骨的杀戮意念会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眼前幻象丛生,仿佛看到万千生灵在森罗阴煞下化为冰雕碎屑,带来一种扭曲的快感。
时而,在他静坐体悟天道时,一种俯瞰众生、视万物为刍狗的极致傲慢会悄然滋生,让他对秋浦河的流水、山庄的花草、甚至连阿碧四女,都产生一种莫名的漠然与疏离。
甚至在他睡眠或深度入定时,那魔念会化为最诡异的心魔,试图篡改他的记忆,扭曲他的认知,将乔北溟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方式潜移默化地植入他的本能。
这十年,周易几乎一直在闭关。他不得不将绝大部分的心神和功力,用来应对这无孔不入的侵蚀,镇压那时刻想要反客为主的魔念。
但也正是这巨大的压力,逼迫着他将自身的潜力压榨到了极致!
为了对抗魔念,他不得不将毕生所学——逍遥派诸多绝学、《九曲十八弯》的根本大法、乃至从黄裳、文正阳、巴思蜀乃至乔北溟《森罗阴煞功》中领悟到的种种精义——全部融会贯通,去芜存菁,尽数融入到《九曲十八弯》的体系之中。
他以《九曲十八弯》那海纳百川、顺应天道、追求永恒逍遥的至高意境为根基,如同一个最高明的工匠,将种种外来的、甚至相互冲突的力量与感悟,一点点地锤炼、打磨、吸收。
他的功力在这极致的锤炼与对抗中,变得愈发精纯、凝练、浩瀚!原本就如长江大河般的第七曲真气,如今更是如同浩瀚无垠的星海,深不可测。
终于,在历经近十年的苦功与煎熬后,他将自身的修为推到了《九曲十八弯》第七曲的真正巅峰!
此刻,若他全力运转玄功,周身便会散发出一种如同宇宙星空般深邃磅礴的气息,温和时能滋养万物,震怒时亦能蕴含天威。这股至精至纯、中正平和的九曲真气,在质与量上,终于达到了一个足以与体内那融合魔种的邪异力量分庭抗礼、勉强抗衡的地步!
他可以在大部分时间里,凭借这巅峰的第七曲功力,将魔念死死封锁在气海深处,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与本我的心性。
但周易深知,这种平衡极其脆弱。
那融合魔种并未被炼化或削弱,相反,在与他抗衡的这十年里,它似乎也在不断适应、不断汲取着某种养分,变得更加狡猾、更善于隐藏。它就像潜伏在深海下的冰山,看似平静,实则蕴含着更加恐怖的毁灭力量。每一次压制,都耗费他巨大的心力;而每一次魔念的冲击,虽然都被击退,却也都会在那平衡上留下一道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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