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不少附和。
“王兄高见!仔细想来,确实蹊跷!
让她一个身负西兀血脉之人,去攻打她的母族,她岂会真心实意?定然是阳奉阴违,保存西兀实力!”
“没错!
我听说她与那东兀摄政王萧染交往甚密,联军之中,东兀军反而占了主导!这其中若无勾结,谁人信之?”
“让她执掌北焰精锐,无异于将猛虎置于榻侧!若她临阵倒戈,我北疆门户岂不洞开?”
也有保持清醒的学子提出异议,但他们的声音很快被更大的质疑浪潮淹没。
一位年纪稍长、面相敦厚的北方学子皱眉道:
“诸位,此言差矣!忠勇伯之功,有目共睹。
罕盟血战,三门关坚守,哪一仗不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若她心存异志,何必如此拼命?”
立刻有人反驳:
“李兄迂腐!焉知这不是取信于人的手段?
付出的代价越大,将来能窃取的利益才越大!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另一位寒门学子也道:
“可是,睿亲王、项太傅、吴老将军皆在朝堂上为其力保,难道这几位国之柱石,也会看走眼吗?”
那精干的青衣书生冷笑一声:
“诸位大人自然是忠君为国,但或许,正是被其赫赫战功与伪装所蒙蔽!
再者,诸位大人担保的是她过往的忠诚,谁能担保她面对母族时的未来?
此等关乎国本的大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在这种有心或无意的引导下,一种“担忧国本、防患未然”的论调逐渐成为主流,许多年轻学子热血上涌,深以为肩负着“天下兴亡”的重任。
“我等读圣贤书,当以天下为己任!岂能坐视此等隐患存于军中?”
“对!应当联名上书,奏请陛下,速速召忠勇伯回京述职!将其兵权暂交他人代管,待查明其心迹,再作定夺!”
“即便不夺其职,也当派遣监军,严加节制,以防不测!”
于是,一场由学子发起的、要求朝廷对布芙“审查”、“制约”甚至“召回”的舆论风潮,在春闱这个特殊的时间点,迅速在京城学子圈中形成声势。
奏章的草稿开始在几个大客栈的学子间秘密传阅、修改,只待春闱一结束,便要联名呈递。
悦来客栈的角落里,最初挑起话题的那个精干青衣书生,看着群情激愤的学子们,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悄然隐入了人群之中。
西兀,平川城,联军大营。
布芙觉得自己快要炸了。
她宁愿去强攻一次平川城,也不想再抱着怀里这个小祖宗,别看他软绵绵的,比敌人还能折磨人!
棺生这孩子,仿佛天生就知道怎么挑战人的极限,白天睡,晚上闹,不是布芙抱不行,不是布芙喂奶不行,布芙敢把他放下,那就哭给全大营看,简直就是个小魔头。
布芙眼下两团乌青,头发被抓得乱如草窝,平日里握刀稳如磐石的手臂,此刻因为持续抱孩子而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身上还穿着沾了奶渍和不明污迹的战袍,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混合了奶腥、汗味和濒临崩溃的焦躁气息。
她试图找帮手。
可她的兵,她的生死兄弟们,一看到她抱着孩子过来,就像见了鬼一样,找各种借口开溜,跑得比兔子还快。
“陆问?陆问!”
“阿布啊,我那个……内急!憋不住了!”陆问慌的一批。
“孟浪?孟浪!”
“呃,将军!末将想起营房还没巡!”孟浪一本正经扯谎,为了赶紧跑,尊称都用上了。
“大白,小黑?!”
大白和小黑,你踢我脚尖一下,我用胳膊肘捅你一下,都不想应声,最后,两人对视一眼,达成默契,装作没听见,闪进了暗处。
“屠八斤,八斤!”
“营正!我去挤羊奶!”
自从发现棺生不含人乳,就把那妇人打发走了,寻了一只有奶的山羊,这只山羊是亲卫队的一个小兵负责侍弄。
屠八斤为了躲布芙,确切的说是不想抱那个小魔头,宁可挤羊奶去。
布芙气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她总不能真把刀架在兄弟们脖子上逼他们哄孩子。
最终,她抱着哭得撕心裂肺的棺生,踢飞了一路阻挡她落脚的石子和树枝,赖唧唧地走进了温柔的灵堂。
灵堂内,白色的烛火摇曳,映照着中央那口冰冷的棺木。
布芙一屁股坐在棺木前的蒲团上,把哭闹不止的孩子放腿上,看着冰冷的棺木,一肚子委屈和烦躁再也憋不住,对着里面沉睡的温柔,开始倒苦水,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夫人姐,你倒是清静了,把这混世小魔头留给我,这比打十场仗还累人啊!”
“你瞧瞧他!欺负死我了,就让我抱,别人谁都不行!
白天睡,晚上嚎,专挑夜深人静的时候折腾!嗓子都快哭劈了!我啥法子都试了,屁用没有!”
“那帮没良心的,平时称兄道弟,关键时候跑得比谁都快!一个个都躲着我!我这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她越说越委屈,加上极度缺觉,眼圈都红了:
“夫人姐,我好想你,你在底下管管你儿子成不?告诉他,再这么嚎下去,我就要先他一步下去陪你了!”
或许是到了母亲灵前,或许是布芙的疲惫和委屈传递给了孩子,也或许是哭累了。
小棺生的嚎哭声还真的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最后含着眼泪,在布芙怀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布芙刚松一口气,以为找到了秘诀,结果第二天夜里,一切照旧。
就在布芙濒临崩溃,考虑是不是该找程医正开副安神药,是给孩子喝还是给自己喝的时候。
伍大花扭着腰来献计了,说是神叨的办法,怕布芙训他迷信,才一直没敢说。
布芙此刻已是病急乱投医,眼睛一亮:“快说!啥法子?”
“就是找张红纸,写上几句咒语,贴到路口的老槐树上,让南来北往的人念一念,念的人多了,没准就把缠着娃的‘夜啼鬼’给吓跑了。”
布芙将信将疑:“咒?啥咒?管用吗?”
伍大花认真回忆着,一字一顿地念道:
“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闹夜郎,过往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光。”
死马当活马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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