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热闹还未散尽,二月像急着抢喜糖的孩童,使劲将正月挤走了
二月早春,北疆寒意未消,料峭如刀锋。
骑兵旅校场上,孟浪和谷地生正在沙坑里摔跤,扬起的沙土飞了旁边看热闹的一脸。
顾念成几人第一反应是赶紧吐掉嘴里的沙子,而布芙是边吐沙子边骂人。
骂他俩是故意的,骂他俩啥也不是,到底是摔人还是摔沙子?沙子蹦那么老高,摔屁呢?
她还想再骂两句,就听见辕门方向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马嘶。
一个传令兵几乎是滚下马背,连滚带爬地冲过来,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连话都说不完整,只双手颤抖地高举着一封插着三根赤羽的军令。
“左……左将军!急……急令!”
整个校场瞬间死寂。
三根赤羽,是北焰军最高级别的警报。
布芙脸上的戏谑瞬间扫空,她一把夺过军令,迅速扫过那寥寥数字。
【命左将军布芙,即刻整军五千,驰援三门关,于关下待命!】
没有缘由,没有态势说明,只有最冰冷的命令。
“擂鼓!聚将!”
布芙的声音斩钉截铁,一道军令,铿锵传出,不容懈怠。
“顾念成,命你的旗五千人马,全副武装,只带三日口粮,一炷香后出发!目标三门关!斥候营同令。
其余五旗,一级战备状态,待命!”
没有多余一个字。
整个骑兵旅像一只骤然被解开铁链的洪荒巨兽,舒展筋骨,抖擞皮毛,缓缓站起来。
士兵们扔下训练器械,冲向营帐,甲胄碰撞声、马蹄刨地声、军官的吼叫声响成一片。
布芙一马当先,五千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流,朝着三门关方向狂飙。
她心中念头飞转:西兀人?他们怎么敢在开春草料青黄不接的时候大举叩关?陆帅就在关上,为何军令如此急促简略?
二十里路,感觉有二百里那么远。
人马皆以极限速度奔驰,布芙冲在最前,脑子里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锥,越靠近三门关,刺得越深。
终于,那座依山而建、雄踞要冲的巨关出现在视线内。
关墙上北焰军的烈焰凤凰旗猎猎风响,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过于紧绷的死寂。
布芙命五千骑兵在城外迅速扎营,自己则带着大白小黑,几乎是跑着冲上了城楼。
当她一步踏上城楼,目光急切地投向关外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头皮发麻——关隘之下,原本开阔的荒原,此刻已是黑压压一片!
西兀军如同蔓延的黑色苔藓,一眼望不到头。
刀枪的反光在初春稀薄的阳光下,汇成一片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即便隔着这么远,也扑面而来!
她猛地转头,想去找陆文铮问个明白,目光扫过城楼,定格在正中那个按刀而立的身影上。
陆文铮就站在那里,身披甲胄,猩红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身姿笔挺如松,面容冷峻,正静静地俯瞰着关下敌军,仿佛在审视一群待宰的羔羊。
但布芙的心,却瞬间沉到了谷底,她太熟悉陆文铮了,眼前的陆文铮不对劲!
他曾明令禁止,营正以上的将官,两军对战时,不许穿红衣,防止被敌军精准锁定指挥官。
而此时,陆文铮披着猩红披风,在一层层玄甲兵里,异常扎眼,两里外都能看见那个红点。
他的脸色也不正常,额角往外渗出细密的冷汗,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到他扶在城垛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在微微颤抖。
他站得那样稳,更像是在用全身的力气钉在地上,生怕一松懈就会倒下。
他是在硬撑!
用尽全身的力气挺直脊梁,让自己这面“北焰军元帅”的旗帜,牢牢立在三门关上,立给关内守军看,更立给关外虎视眈眈的西兀军看!
他要让所有人都相信,北焰军元帅仍在,军心不动,关隘不倒!
布芙所有急切的问题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作一股冰凉的战栗,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她明白了,那封没有任何解释的急令,和眼前这副景象意味着什么。
陆文铮没有看她,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关下,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来了就好……布芙,守住你的位置。”
他没有解释,没有寒暄,只有一句命令。
但,布芙已经读懂了全部的凶险。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将所有的惊疑压下,抱拳沉声应道:
“末将,得令!”
她转身,站在陆文铮的左侧,面向关下如潮的敌军,按住了腰间的刀柄。
此刻,她不单是陆文铮的下属,更是北焰军左将军。
元帅在看着,三军在看,她必须成为那道支撑帅旗的基石之一。
关隘上下,杀气盈野。
关楼之上,一场无声的支撑,才刚刚开始。
陆文铮动了,缓缓转身,步伐沉稳的拾阶而下,布芙看了一眼站在陆文铮右侧的步兵旅右将军李丘,传递了个眼神——兄弟,你盯一会儿,我去看看元帅。
李丘轻轻点头,示意布芙赶紧去。
布芙手按在雁翎刀柄上,以护卫的姿态,和陆问两个一左一右,保持在陆文铮身后两步的距离,一路跟到元帅府。
踏进书房,房门刚关上,陆文铮一头往前栽去。
陆问跨步上前,稳稳托住陆文铮下坠的身体,布芙迅速的抓了个椅子,直接塞到陆文铮屁股下。
布芙和陆问齐齐上前,默契的卸掉陆文铮的甲胄,露出胸前发黑的血渍。
寸步不离布芙的大白和小黑,此时才反应过来事态不对,两人赶紧贴近门窗警戒。
布芙尽量压着声音,也压着情绪,急问:“陆问,咋回事?”
陆问万分悲痛,声音嘶哑地向布芙陈述:“阿布,是我的失职,万死难辞其咎啊!……”
今天,二月二龙抬头,北疆习俗,去娘娘庙拜一拜,诚心祈愿,龙神会护佑胎儿,母子康健、平安落地,少灾少痛。
三门关郊外不远,有一座娘娘庙,供奉云霄、琼霄、碧霄三位娘娘。
温柔还有一月就要生产,那是陆文铮和温柔期盼了六年的子嗣,是陆家满门忠烈延续的唯一血脉,无比重视。
入乡随俗,温柔自然要去拜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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