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两百个新兵蛋子，走了狗屎运了，刚参军就赶上一场大买卖。
打完这仗，谁要是再说你们是新兵蛋子，你们大耳刮子招呼着。
告诉他‘老子来八营第三天就干了场大买卖，你行吗？’”
布芙压着嗓子，兴奋的对新兵说着，两百个新兵憋着声音，小声的笑着。
布芙继续：“一会儿这场架，就一个要求：什么声音都不能出。放屁、打嗝都得给老子憋着。”
这话太糙，还出自布芙这个大姑娘之口，众人憋着笑本就很难受，这下就更笑的一抽一抽的。
“你们不用笑，我告诉你们为什么不能出声。
一来，我们前半夜要潜伏在山坡上，山坡离他们的营地就那么丁点距离，夜深人静，咱们只要出一点声就暴露了。
一旦他们警觉，有了防备，我们就占不到便宜，伤亡必大；
二来，我们是要在后半夜他们睡熟了的时候动手。
摸上去的时候，如果出了声，或者出刀砍人之前出了声，就会惊醒蛮子，咱就得吃亏。
只要你们不出声，蛮子警醒的几率就会小，我们胜算的几率就大。
可懂了？
把身上叮铃咣当的东西都给我卸了，水囊啊，腰牌啊，铜子啊，都掏出来，就地藏好，打完仗再回来取。”
新兵们很听话，现在就开始不吱声了，狠狠的点着头。
布芙想了一下又说：
“别看蛮子膀大腰圆的，不用怕他，他们没比你们多啥，他一条命，你也一条命。
只要你不怕丢了这条命，就能要了他的命。
跟住你们队正，他们可都是砍过几十个蛮子的好汉。”
新兵很受鼓舞，没有了之前的焦虑和胆怯，对一会儿的战斗有些小期待，摩拳擦掌的想杀出个名头，立下战功。
紧接着，布芙开始部署：
“伍大花，带着你的队跟着大哥；
屠八斤，带着你的队，跟着孟营正；
其他人跟着我，听我号令，一起行动。
慕青把咱们的作战手势教给新兵和九营的兄弟，学三个就够，前进，停下，进攻。”
顾念成心里欢喜的很，自从布芙发现他们看“春景”后，还没有再叫过他大哥。
这一句不经意的大哥，让顾念成看到了希望，让这多日来患得患失的心安定了许多。
准备就绪，二百多号人静悄悄的隐蔽在山坡上，蛮子马匹的声响隐去了八营马匹的动静。
布芙还是担心会暴露，用布条束了马嘴，把六十匹马远远的藏在了一处灌木丛外。
顾念成：“这蛮子心够大的，不放岗哨也就罢了，守夜的也这么少，就安排两个，是他们太蠢，还是没把北焰军放在眼里。”
孟浪：“一会儿动手的时候，我负责东边的那个，你负责西边的那个，先把他俩干掉。”
布芙抿嘴一笑，暗自庆幸自己军旅生涯的最后一战能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和高手共事，就是痛快！
周遭一片寂静。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过去。
突然，顾念成趴在地上，用耳朵仔细的听着，严肃道：
“又有骑兵，十骑左右，三匹马蹄重，其余马蹄轻。”顾念成很是确认自己的判断。
布芙觉得顾念成的这个本事好神奇，惊讶的，钦佩的，崇拜的瞅着他。
顾念成读懂了布芙的意思，满眼宠溺道：“等回营了，得空的时候，我教你。”
片刻，小路的方向，驶过来十人十骑，那群休息的蛮子见到这十骑，兴奋异常。
原来后面的三骑，每匹马的马背上搭着一个姑娘，捆着手脚，堵着嘴，他们是去附近的村子抢人去了。
众蛮子兵一脸淫笑，急不可耐的就去马上拽人，那三个姑娘手脚并用的拼命抵抗。
布芙见了，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杀气顿现，顾念成和孟浪都在看着她，等待着她下命令。
再晚一会，人就被糟蹋了。
蛮子没睡着，占不了大便宜，只能硬打，就算时机不对，布芙也要救下她们，坚定的说：
“动手，救人。”
顾念成和孟浪带着两队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偷的摸了上去，布芙对身后的二十个队正命令道：
“上马，备战。”
布芙骑在马上，遥望着那两支队伍，夜色下，厚云遮月，什么都看不见，待篝火的光线能依稀看见两队的人了。
布芙下令：“杀！”
二十几匹马，从山坡上，如洪水般奔泄而下，待蛮子听到声响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两队步兵已成合围之势，骑兵也冲进了营地，时间拿捏的刚刚好。
布芙冲在最前面，直接撞翻了好几个，手握佩刀，左砍右劈，刀刀见血，刀起刀落间，带走蛮子的头颅和断肢。
顷刻间，血染战衣，一人一骑浴血厮杀。
又现阎罗。
八营和九营共二十几个队正，个个武艺超群，勇猛无比，在蛮子营地往来冲杀着。
刀光闪动，鲜血四溅，搅的蛮子方寸大乱。
骑兵打步兵，容易的就像切西瓜，况且还有两百步兵围杀，任蛮子兵再强悍，不在马背上，也难施展本事，逐渐呈现了败势。
顾念成和孟浪，两个身经百战的营级将领，带着新兵奋力挥杀，以一当十。
包围圈逐渐缩小，顾念成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布芙。
新兵们见识了老兵的虎狼之风，勇气倍增。
二百个刚刚参军，才进八营三天，只学了五式“破锋十法”，生生的打出了老兵的气势。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兵是什么样的兵，取决于将是什么样的将，和来八营几天没关系。
包围圈越缩越小，蛮子越砍越少，布芙杀的兴起，还剩最后三个，顾念成命道：
“都别动了，给她留着吧。”
就像好吃的零嘴，还剩最后一个，要留给最想疼爱的那个人。
布芙一刀一个，砍的那个痛快，顾念成喊：
“阿布，留一个。”
话音还没落，布芙的刀已经落下了，抬头怔怔的望着众人，有些心虚的问：
“都杀光了？一个都没剩？”
孟浪指指最后倒下的那个蛮子，无奈的说：“最后一个，也让你砍了。”
布芙强挤出个假笑，自我辩解着：“我刚听见，刀没来得及收，呵呵。”
多么熟悉的场景，又是因为某人杀上了瘾，一个俘虏没留下。
全体打扫战场。
遍野尸骸中，一个蛮子兵从地上踉跄的爬了起来，飞速翻上一匹马，慌乱奔逃，孟浪见了，大声喊道：
“别让他跑了。”
布芙正准备下马一起打扫战场，离逃跑的蛮子最近，听到孟浪的喊声，转身用力一甩，手里的刀直奔蛮子飞去。
“嗡”的一声，斜嵌在蛮子脑袋上，红里掺着白的东西喷射四溅。
与此同时，一只羽箭直中蛮子肩胛骨，顾念成轻叹收弓，那刀就非得砍脑袋，砍胳膊腿不行吗？
与此同时，孟浪的一句叮嘱破碎在风中：
“留——活”口，算了。
天上的云遮盖着月光，就像土匪打劫时蒙在脸上的布，让人看不清模样。
战场打扫完毕，慕青汇报到：
“全歼蛮子兵二百一十三人，缴获战马四百二十六匹，弓箭二百余套，长短刀各二百余把。
我军轻伤二十六人，重伤五人，亡三十四人，三位姑娘都已救下，安全无恙。”
同袍战死，对于老兵来说，已经没有那么激动，他们也在成长，在适应军人这个身份，慢慢学会了面对和接受。
学会了将悲痛转化成斗志，用另一种方式缅怀他们。
而新兵，第一次经历战场厮杀，第一次和同袍阴阳两隔，难受和心疼是难免的。
作为军人，必然要经历这些，要靠他们自己缓过来，至于如何提起他们的精气神，就落到了队正身上。
布芙故意放手，让队正们经手这样的差事，鼓舞士气，也是他们该长的本事。
布芙命道：“按规矩安置阵亡的兄弟，让胡志彪领几个人把那三个姑娘连夜送回去，其他人原地休息，四个方向三里外安排四个兄弟放哨，营内四人两班倒站岗。”
众人分头行动，各自行事。
布芙凑到顾念成跟前，用胳膊肘怼他的肋条，小声说着：“饿了。”
顾念成正摆弄着一张蛮子的羊皮往地上铺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月饼递了过去：
“你先吃这个垫一垫，一会儿饭好了再吃点热乎的。”
布芙觉得顾念成的怀里就像个百宝箱，她饿的时候，总能变出吃的来，这月饼也不知道中秋那天他顺手拿了多少块。
孟浪见了，不愿意了，跟李大爪子唠叨着：
“嘿，刚才我跟顾念成叨咕说饿了，先吃点东西再去砍蛮子就更有劲了，他都没说给我块月饼吃。”
“嘿嘿，你想吃他的月饼？别想了。”
孟浪一挑眉：“哦？咋就不能想了？”
“我们营正是个吃货，天天吵吵饿，嘴还馋。
自从护送长公主回来后，我大哥让我们每人怀里都给她揣着零嘴，怕她不一定啥时候就饿了。
你想和营正抢食吃，怕是没门。”
李大爪子和孟浪很是对脾气，很愿意多跟他八卦两句。
等顾念成拿着一只烤鸡腿，还有一张烙饼，给布芙送过来的时候，布芙已经躺在那张羊皮上睡着了。
顾念成轻叹一口气，柔声唤着：“阿布，阿布，起来吃点东西。”
布芙迷迷瞪瞪的坐起来，任顾念成喂着她，闭着眼睛吃完饭，一头栽倒，继续睡。
顾念成找来一个毯子盖在布芙身上，又从蛮子的马队里找了张狼皮压在了毯子上面。
顾念成坐在她身边，边啃着自己的饭，边给布芙赶蚊子，等大家都陆续睡了，顾念成还在默默的赶着蚊子。
顾念成对布芙的关心，孟浪全看在了眼里，看的很明白。
这顾念成是看上布芙了，应该还没表白心意。
那布芙还没开窍，似乎还没察觉顾念成对她的关心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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