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林晚就从屋里出来，手里提着两个大布袋。她把袋子往院中一放，拉开口子，一箱箱奶油夹心饼和话梅糖整整齐齐码在里面。这是空间里新出的货，昨夜她特意多取了些，今天要加量试吃。
陆峥已经在推车旁蹲着检查轮轴了。他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伸手就要去搬箱子。
“等下。”林晚刚开口，巷口传来板车轱辘压地的声音。
一个身影推着修好的板车走过来，是二赖子。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脚上一双旧胶鞋，脸上没笑也没躲，直直走到两人面前。
“叔让我来的。”他说，“以后我给你们送货。”
林晚愣住，手里的布袋没松。
陆峥没动，只盯着他看。半晌才问：“你爹知道？”
“知道。”二赖子点头，“昨晚他就说了，今早我修好车就来。”
林晚看了眼那板车，轮子换了新的，边角还用铁皮包了，跟他们推车的一样。她心里打鼓，这人前脚堵路收钱，后脚说改就改，谁信？
“不用。”她说，“我们自己能行。”
二赖子没走，站在原地也不辩解，只低声说：“让我试试。一趟不行，下次不来。”
陆峥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看向林晚：“让他试试。只一趟，不行就算了。”
林晚咬了下嘴唇。她不想节外生枝，可昨夜新品备得多，光靠陆峥一个人搬，得来回两趟。现在时间紧，误了开市就亏了。
“行。”她终于点头，“但有话在先——只送货，不碰钱，不近摊。路上要是少了一包糖，我找你算账。”
“我懂。”二赖子重重点头，“东西送到，我就走。”
陆峥开始往板车上装货。林晚在一旁看着，手指一直捏着布袋口。她见二赖子弯腰搬箱时动作稳当，没毛手毛脚，也没偷瞧货物，心里稍微松了一丝。
“这箱跳跳糖轻点放。”陆峥交代，“受潮了就不能卖。”
“知道了。”二赖子双手托底，慢慢抬起来，稳稳搁在板车中间，又拿麻绳前后捆牢。
林晚注意到他手上有茧，不是以前那种软皮嫩肉的地痞样了。
板车装满，二赖子抹了把额头汗：“我走了。”
“等等。”林晚递过去一个玉米饼，“路上吃。”
二赖子一怔，接过饼攥在手里，低声道：“谢谢。”
他推着车走了。林晚站在院门口，直到看不见背影才收回目光。
“你觉得他真能改？”她问陆峥。
“人想变，得给机会。”陆峥拧紧最后一个螺丝，“咱们省点力气，也挺好。”
两人推着空推车往集市走。路上人还不多，鸡鸣狗叫混着炊烟味儿飘在空气里。
到集市时，太阳刚爬上房顶。二赖子的板车已经停在摊位旁，箱子一箱不少，连麻绳都没松。
“到了二十分钟前。”他说，“路上没停。”
林晚蹲下检查货物，果冻没漏，饼干没压，跳跳糖包装完好。她抬头看了眼日头，往常陆峥一个人送，至少得半个多钟头。
“比往常快了。”她小声对陆峥说。
陆峥嗯了一声：“看来没偷懒。”
二赖子站在一旁，手还扶着板车把手，等着下一步吩咐。
“回去吧。”林晚说，“中午再来。”
“好。”他点点头，转身推车要走。
“等等。”林晚从布袋里掏出两包话梅糖，“拿着。”
二赖子回头，没接：“这……不能要。”
“不是白给。”林晚说，“是你应得的。送货准时，货没损，这就是工钱。”
二赖子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声音有点哑：“谢谢嫂子。”
他走远后，林晚才对陆峥说：“这人……还算守信。”
陆峥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没说话。他知道这一步不容易。一个曾经横行街头的人，如今低头拉车，心里肯定不好受。但他更清楚，林晚愿意给糖，已经是最大的认可。
林晚开始摆货。奶油夹心饼放最前面，话梅糖摆在侧边小盘里，旁边立起新价目牌：“试吃免费，每人一块”。
人流渐渐多了起来。主妇们拎着篮子走过，有人看到“试吃”牌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脚步。
“能尝吗？”一个穿红毛衣的大嫂问。
“能。”林晚笑着递上一小块饼干，“您尝尝，新口味。”
大嫂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哎哟，这酥皮真香！啥馅？”
“奶油夹心，加了蛋黄粉。”林晚说，“一角二一包，今天第一天卖。”
“给我来两包！”大嫂立马掏钱。
这边刚成交，对面红布摊前却闹了起来。一个胖婶举着豆奶粉包装纸冲摊主嚷：“你这粉咋一股糊味？孩子喝了直打嗝！”
摊主支支吾吾：“哪……哪有糊？你别乱说。”
“还没糊？”胖婶把袋子倒过来抖了抖，“你看这黑点，是不是炒焦了？”
围观的人开始议论。有人想起林晚之前说过“原料干净”，纷纷转头往这边看。
林晚不动声色，继续给顾客试吃。一个小男孩吃完饼干，舔着手指问：“阿姨，明天还有吗？”
“有。”林晚又递上一块，“天天都有。”
陆峥站在摊后，扫了一眼对面乱局，嘴角微微一动。
这时，巷口板车声又响起来。二赖子推着空车回来，额头上全是汗。
“嫂子，中午还送吗？”他问。
林晚正要把最后一箱果冻搬上推车，闻言抬头：“送。货在院里，你直接去取，按单子装。”
“好。”二赖子应得干脆。
他转身又要走，林晚叫住他：“路上热，带个水壶。”
“我……我有。”他摸出个掉了漆的铝杯，“爹给的。”
林晚点点头：“那你去吧。”
二赖子走后，陆峥低声说：“这人真干上了。”
“干一天容易，干十天难说。”林晚把试吃盘补满，“看他能坚持多久。”
太阳升高，集市彻底热闹起来。林晚的摊前排起小队，对面仿货摊却冷清下来。那个胖婶带着邻居过来，指着林晚的豆奶粉说：“就买这家的，人家敢让人试，东西差不了。”
林晚笑着递上一包：“大姐，尝尝新品。”
陆峥默默把推车锁扣再拧了一遍。他看见二赖子的板车又一次出现在巷口，车上堆满了货，绳子绑得整整齐齐。
这次，他没急着走。站在远处看了看摊位，像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低头解开绳子，一箱箱往下搬。
林晚递过去一杯凉开水：“喝点。”
二赖子接过，仰头喝了一大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脖子上。他抹了把脸，低声说：“嫂子，明天我还来。”
林晚看着他通红的手掌和磨破的袖口，轻轻说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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