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被迅速执行。李爱国和赵振民在极短的时间内被警方找到，面对突如其来的“保护”和得知王明的死讯后，两人表现各异。
李爱国，当年的班组组长，如今是一个小卖部的老板，显得惊慌失措，几乎是被半请半架地带上车，嘴里不住地念叨：“报应啊……都是报应……”而赵振民，当年厂里的保安，现已退休，则表现得异常沉默和抗拒，眼神深处藏着一种认命般的灰败，上车前，他回头望了一眼自己家的窗户，眼神复杂。
两人被分别安置在市局不同的安全屋内，外围布下明暗哨，严防死守。
与此同时，对周小军的全方位搜查紧锣密鼓地展开。他的退伍档案、银行流水、通讯记录、社会关系网被一遍遍梳理。然而，此人如同人间蒸发，近几年的记录几乎一片空白。
案情分析室内，烟雾缭绕（老谭特许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压力巨大。
“周小军太谨慎了，他肯定用了我们不知道的身份或者方式在活动。”老谭揉着发红的眼睛，“他选择的目标、地点、时间，都经过精心计算，完全避开了我们的常规侦查视线。”
陈锐紧盯着白板上周小兰失踪案的卷宗复印件，试图从中找到被忽略的细节。“季队，谭哥，如果周小军的目标是当年所有他认为‘有罪’的人，那他的‘审判’顺序是否有规律？他为什么先找张建国，然后是王明？”
“问得好！”季青赞许地点头，走到白板前，用笔点着几个名字，“张建国是关键证人，证词存疑；王明是当年的车间主任，有可能压制了某些信息；李爱国是班组长，可能知情不报；赵振民是保安，或许在巡查中看到了什么却选择了沉默。在他的逻辑里，这些人都是‘共犯’。”她顿了顿，“至于顺序，可能取决于目标的脆弱程度、居住环境的隐蔽性，或者……在他内心审判天平上的‘罪责’轻重。”
这时，技术队负责分析物证的同事敲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季队，有重大发现！我们对在王明案发现场发现的喷雾器进行了更精细的检测，在内部一个极其细微的缝隙里，提取到了微量的、不同于墨水的有机成分。经过比对，是……工业润滑剂和某种特殊的染料残留，这种组合非常罕见，通常只存在于……”
“存在于什么地方？”季青追问。
“老式的纺织机械维护车间！”技术员肯定地说，“尤其是八十年代左右的那种旧厂房！”
“纺织厂！”陈锐几乎要跳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白板上“周小兰失踪案”和“红星纺织厂”这几个字上。
“周小兰当年就在红星纺织厂工作！周小军对那里无比熟悉！”老谭猛地一拍桌子，“那里是他的复仇起点，也完全可能成为他的藏身之处或者‘审判法庭’！”
季青眼中精光爆射：“红星纺织厂旧址！立刻查清产权和现状！”
信息很快反馈回来：红星纺织厂已于十年前破产，厂区大部分废弃，但有一小部分区域被私人租用，作为废旧物资回收站和零散的加工小作坊，人员混杂，管理混乱。
“就是这里！”季青当机立断，“老谭，你带一队人，协调当地派出所，秘密包围红星纺织厂旧址，尤其是还在使用的作坊区域，进行摸排，寻找周小军的踪迹！注意，他极其危险，可能持有武器，一旦发现，优先控制，避免正面冲突！”
“陈锐，你跟我去安全屋，再审李爱国和赵振民！周小军选择纺织厂相关的物品，这绝不仅是怀旧，那里一定还有我们没掌握的、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东西！”
安全屋内，李爱国面对季青的再次询问，情绪几乎崩溃，颠三倒四地回忆：“我、我当时是听到一些风声……说周小兰和、和厂里某个领导有点不清不楚，后来就……就失踪了。张建国好像看到了什么，但王主任让他别乱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警察同志！”
而赵振民则依旧沉默，但在季青提到“纺织厂旧址”和“周小军可能藏在那里”时，他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季青紧紧盯着他：“赵振民，你知道些什么？隐瞒下去，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你！或者，你想看着周小军继续杀人，然后你自己也背着嫌疑进监狱吗？”
赵振民抬起头，眼神挣扎，嘴唇哆嗦了许久，才用干涩的声音说：“……当年，周小兰失踪前那晚，我……我好像看到王明……和她在废料库那边拉拉扯扯……但，但第二天王明找了我，给了我一条烟，让我……让我什么都没看见……”
废料库！又一个关键地点浮现！
就在这时，季青的手机响了，是老谭打来的，声音压抑着激动和紧张：
“季队，有发现！在厂区最深处一个废弃的机修车间里，我们发现了有人近期活动的痕迹，里面有简易床铺、食物包装，更重要的是——我们找到了调制那种红色墨水的工具和残留物，还有……还有几封写好的、尚未送出的‘审判通知书’，收件人分别是李爱国和赵振民！”
“人呢？”季青的心提了起来。
“人不在，但东西还在，炉子里的灰还是温的！他肯定没走远，很可能还藏在厂区里，或者……他察觉到了什么，提前离开了！”
季青猛地站起身：
“封锁所有出口，一寸一寸地搜！他一定还在里面！这一次，绝不能让他再溜走！”
（第八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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