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衍在朝堂之上的震怒与拂袖而去,如同一盆冷水,将暗流涌动的禅让议题瞬间冻结在了表面。这番作态,竟让深宫中本就心怀侥幸的刘协,产生了一丝不切实际的误判。
“或许……汉王他……真的并无此意?” 刘协独自坐在冰冷的宫殿里,心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火苗,“他若真有僭越之心,为何会如此动怒?还斥责那些提议的大臣?莫非……是朕多心了?是那些臣子自己揣测上意,操之过急了?”
他回忆起刘衍那“痛心疾首”的模样,那“解甲归田”的誓言,越想越觉得真实。也许,汉王真的只想做一个如周公、霍光般的辅政贤臣?自己这个天子,或许还能在这龙椅上……多坐一些时日?
这份侥幸,让刘协灰暗的心中透入了一丝光亮。他甚至开始暗自祈祷,希望此事就此打住,希望刘衍的“忠心”能够持续下去。他刻意不再提及任何相关话题,在处理政务时也更加“配合”,几乎对刘衍及其党羽的提议言听计从,试图以此维系这脆弱的平衡。
然而,他低估了政治运作的残酷与必然。
他的“安静”和“配合”并没有换来安宁,反而让那些推动禅让的力量感到焦急和不满。沉寂了数日之后,压力以另一种方式悄然降临。
这一次,并非在公开的朝堂,而是在更私密,也更令人窒息的场合。一位在宫中侍奉多年、地位尊崇,且早已暗中投向汉王的老宗正(掌管皇族事务的官员),在一次例行觐见后,并未立刻离去。他看着年轻天子那强装镇定却难掩期盼的眼神,心中暗叹其天真,面上却带着十足的“恭敬”与“关切”。
“陛下,”老宗正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斟酌,“老臣近日听闻,坊间与朝野,对日前朝堂之事,议论纷纷啊。”
刘协心中一紧,强笑道:“哦?议论什么?”
“皆言……陛下体恤汉王功高,有尧舜禅让之圣心,此乃千古美德。”老宗正先捧了一句,随即话锋微妙一转,“然,汉王刘衍忠义,坚辞不受,亦是人臣楷模。只是……”
“只是什么?”刘协追问,手心有些冒汗。
老宗正抬起眼皮,那双浑浊却精明的眼睛看着刘协,缓缓道:“只是,汉王越是推辞,这天下民心,便越是向汉王倾斜。如今外界皆言,汉王有大功而不居,有圣德而不傲,真乃天命所归的圣主。反而……反而……”他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
“反而什么?爱卿但说无妨!”刘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反而有人私下议论,说陛下……陛下虽有心让贤,却……却似乎并非完全出于至诚,故而汉王不敢接受。甚至……甚至有流言蜚语,说陛下是以退为进,意在试探汉王……”老宗正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刘协心上。
刘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明白了!他彻底明白了!
刘衍的推辞,根本不是不要,而是以退为进,是在积攒更大的声望和压力!自己若不再“诚恳”地继续提出禅让,那么不仅“让贤”的美名得不到,反而会落得个“虚伪”、“试探”的恶名,甚至可能被有心人曲解为对汉王仍有猜忌,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那刚刚燃起的一丝侥幸火苗,被这冰冷彻骨的现实彻底浇灭。他原以为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却不知自己早已是网中之鱼,每一步都被人算得死死的。所谓的“三辞三让”,根本不是他可以选择是否开始的游戏,而是他必须配合演完的、决定他最后体面的剧本。
大势已去。
这四个字,如同丧钟,在他脑海中轰鸣回荡。
他看着老宗正那“关切”的面容,只觉得无比讽刺和寒冷。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他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老宗正退下。
老宗正躬身行礼,缓缓退出殿外。空荡荡的宫殿里,只剩下刘协一人,瘫坐在龙椅上,失魂落魄。他望着殿外灰蒙蒙的天空,眼中最后一点光芒也熄灭了。他知道,自己下一次开口,就必须是更加“恳切”、更加“心甘情愿”地……再次请求禅让。
他输了,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机会。所谓的汉室正统,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不过是一层随时可以被撕扯下来的、华丽的遮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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