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晟果然说话算话,没过几天就又来了。
这次他骑着他那辆锃亮的永久二八大杠,车把上挂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本厚书和一个牛皮纸包。他到的时候,晓燕正在蜂箱前检查蜂群,头上戴着自制的防蜂罩,样子有些笨拙可笑。
“林晓燕同志!”沈柏晟在几步外停下车子,声音带着笑意,“我给你带书来了。”
晓燕闻声抬头,隔着纱网看见阳光下白衬衫笔挺的年轻技术员,连忙摘掉防蜂罩,理了理被汗水粘在额前的碎发:“沈技术员,您怎么又来了?”
“不是说好给你带《养蜂手册》吗?”沈柏晟从网兜里取出两本厚书,又拿出那个牛皮纸包,“顺便从县里买了点槽子糕,想着你可能爱吃,就多带了一份。”
晓燕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这怎么好意思,还让您破费。”
“没什么,顺路的事儿。”沈柏晟摆摆手,目光落在蜂箱上,“今天怎么样?蜂群还稳定吗?”
“好像有箱蜂有点异常,老是嗡嗡乱飞...”晓燕指着最边上那个蜂箱。
沈柏晟立即走近查看,神情专注:“我看看。”他很自然地接过晓燕手中的蜂罩,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晓燕像被蜜蜂蜇了一下似的缩回手,好在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
“是有点问题,”沈柏晟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可能是蜂王老化了,产卵力下降,工蜂有些躁动。最好换个新王。”
晓燕凑近些想看个仔细,没注意脚下踩到个小坑,身子一歪。沈柏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小心!”
那一扶很稳,也很短暂。等她站稳,他立即松开了手,耳根却微微泛红。
“谢谢...”晓燕也觉得脸上发热,忙转移话题,“那怎么办?我哪里去找新蜂王?”
“正好,”沈柏晟推推眼镜,掩饰刚才的尴尬,“局里最近引进了几个优良蜂种,明天我要去蜂场做技术指导,你要不要一起来?可以实地学习一下如何换王,顺便领一只新蜂王回来。”
晓燕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当然,多种经营办公室本来就有推广良种的任务。”沈柏晟笑道,“明天早上七点,我在县委大院门口等你,咱们坐局里的拖拉机一起去。”
这时,陈默扛着一袋鱼饲料从院外进来,看见两人凑在一起说话的情景,脚步顿了顿,才继续往前走。
“默哥!”晓燕招呼道,“沈技术员说明天带我去蜂场学习换蜂王的技术。”
陈默瞥了沈柏晟一眼,淡淡点头:“好事。”说完就扛着饲料往鱼塘走去,背影僵硬。
沈柏晟看着陈默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位陈默同志...是你亲戚?”
“不是,”晓燕摇头,“就是一个院的邻居,人很好,经常帮我。”
“哦...”沈柏晟拖长了音,没再问下去。
第二天一早,晓燕特意换了件洗得发白的淡紫色碎花衬衫,这是她最好的一件夏衣了。她赶到县委大院门口时,沈柏晟已经等在那里,旁边停着一辆手扶拖拉机。
“来得真准时!”沈柏晟今天换了身浅蓝色工作服,比白衬衫更显精神利落。他很自然地伸手扶晓燕爬上拖拉机后斗,那里已经坐着几个同样去学习的农民。
拖拉机突突突地启动,在乡间土路上颠簸前行。晓燕是第一次坐拖拉机,既新鲜又紧张,手紧紧抓着车斗边缘。
路过一个坑洼时,车子猛地一震,晓燕差点被甩出去。沈柏晟及时拉住她的手臂:“坐稳些!抓住这里。”他指引她抓住车斗前部的栏杆,自己的手很自然地护在她身后,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一路上,沈柏晟耐心地给她介绍县里的养蜂情况,说到专业领域时眼神发亮:“现在我们推广的是意大利蜜蜂,产蜜量高,性情也温顺...你那种是中蜂,土生土长,适应性强,但产量低些...”
晓燕听得入神,不时提问。风吹起她的发丝,拂过脸颊,她随手拢到耳后。这个动作让沈柏晟停顿了一瞬,才继续讲解。
蜂场在城郊的一片槐树林边,规模不小,整齐排列着上百箱蜜蜂。场长老赵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实际操作时,沈柏晟专业而耐心。他教晓燕如何识别蜂王,如何安全地提脾查蜂,如何诱王入群。他的手很稳,动作轻柔,蜜蜂在他手上爬来爬去,却很少蜇人。
“你看,要这样,手腕放松,动作要平稳...”他站在晓燕身后,几乎是将她半环在怀里,手把手地教她提蜂脾。他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耳际,晓燕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
“蜂王的信息素就像它的身份证,所以引入新王要慢慢来,让蜂群先熟悉它的气味...”沈柏晟讲解得很认真,似乎完全专注于技术指导。
中午,蜂场准备了简单的午饭——馒头、稀饭和一碟炒青菜。沈柏晟特意把晓燕叫到树荫下的石桌边一起吃,还从包里掏出两个咸鸭蛋:“这是我妈自己腌的,尝尝。”
剥鸭蛋时,他的手指修长灵活,蛋壳剥得干干净净,然后很自然地把那个剥好的鸭蛋放到晓燕碗里。
“谢谢...”晓燕低头吃饭,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同桌的几个老蜂农相视而笑,其中一个打趣道:“沈技术员今天特别细心啊,平时可没见你这么照顾我们这些老骨头。”
沈柏晟轻咳一声,推推眼镜:“刘叔说笑了,林晓燕同志是女同志,又是第一次来,自然要多关照些。”
饭后,沈柏晟又带晓燕参观了蜂场的摇蜜车间和蜂王培育室,送了她一套专业的育王杯和移虫针:“试试自己育王,以后就不用愁换王的问题了。”
回程的路上,夕阳西照,拖拉机载着满满的蜂蜜桶和疲惫但满足的人们。晓燕抱着领到的新蜂王和那套工具,心里充盈着新学知识的喜悦。
沈柏晟似乎也有些累了,话少了许多。有一段路坑坑洼洼特别多,每当车子颠簸,他的肩膀就会轻轻撞到晓燕的。第三次相撞时,他没有立即移开,而是低声问:“今天累了吧?”
“有点,但学到了很多。”晓燕老实回答,感觉被他肩膀碰到的地方隐隐发烫。
“以后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到局里找我。”沈柏晟说,声音在拖拉机的轰鸣中显得格外轻柔,“或者...我下周还要下乡,可以顺路过来看看你的蜂群情况。”
晓燕点头:“那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沈柏晟看着前方起伏的土路,嘴角微微上扬,“这是我的工作。”
拖拉机快到县委大院时,沈柏晟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纸包递给晓燕:“差点忘了,这个给你。”
晓燕打开一看,是几颗包装精美的奶油太妃糖,县里百货大楼才有的卖,要糖票还要排长队。
“这是...”
“蜂场给的,我不爱吃甜的。”沈柏晟说得轻描淡写,但耳根又红了。
晓燕捏着那几颗糖,糖纸在夕阳下闪着微光。她小心地收进口袋,轻声道:“谢谢。”
回到家属院时,天已擦黑。陈默正站在院门口,似乎是在等她。看见她从拖拉机上下来,和沈柏晟告别,他的眼神暗了暗。
“学得怎么样?”他走上前,接过晓燕手里的蜂王笼和工具。
“很好,沈技术员教了很多...”晓燕兴奋地分享着一天的收获,没注意到陈默越来越沉默。
直到她掏出那几颗太妃糖,递给他一颗:“尝尝?沈技术员给的。”
陈默看着那颗糖,没有接:“不爱吃甜的。”语气硬邦邦的,转身就朝院里走去。
晓燕举着糖,愣在原地,不明白他怎么了。
这时,娟子从屋里跑出来,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晓燕姐,默哥今天特意去河边钓了你爱吃的鲫鱼,等了你一下午呢!”
晓燕怔住了,看向陈默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手中的太妃糖,忽然明白了什么。
夜风拂过,带来夏日的温热和远处广播里隐约的歌声:“甜蜜的工作,无限好啰喂...甜蜜的歌儿,甜蜜的歌儿,飞满天啰喂...”
她站在渐浓的夜色里,心头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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