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忙碌和期盼中,像塘里的水一样,看似平静地流淌。晓燕计算着日子,距离陈默信上说的“下月底”越来越近。她变得更加忙碌,也更加细心。
她用攒下的钱,真的去百货大楼扯了几尺淡蓝色的确良布料,想着南方天热,这料子透气,想给陈默做件新衬衫。她的手艺比不上秀芬,但也一针一线缝得认真,把所有的期盼和细碎的心事都缝了进去。
鱼塘在潜水泵的帮助下,管理得越发顺畅。于得水技术员来的次数又稍微多了些,虽然绝口不提点心的事,但在养鱼上依旧倾囊相授,两人关系缓和了不少。他甚至带来消息,说农科所实验蜂场那边,因为管理调整,有一批蜜蜂和蜂箱要处理,价格很便宜,问晓燕有没有兴趣接手。
晓燕想起了那位被迫卖掉蜂箱的老兵,心里一动,仔细询问了情况,觉得是个机会,便咬牙又拿出一部分积蓄,决定把蜂场接过来。于得水很高兴,主动帮忙联系、搬运。于是,鱼塘边又多了十几个嗡嗡作响的新“住户”,晓燕的生活更加忙碌充实。
一切都好像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她甚至开始偷偷想象,陈默回来时,看到鱼塘、蜂箱,还有她悄悄准备的新衬衫时,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会不会闪过一丝惊讶和……别的什么?
这天,天气格外闷热,午后一丝风也没有,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吵得人心烦意乱。晓燕正在蜂箱旁戴着面罩学习检查蜂脾,娟子忽然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回来,脸色有些发白。
“晓燕姐!晓燕姐!”娟子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里带着哭腔,“运输队……运输队来人了!在你家院子里,跟你爸说话呢!脸色……脸色好难看!”
晓燕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蜂脾框架差点掉在地上。运输队?来找她爸?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心脏狂跳得像要冲出胸膛。
她扔下面罩,也顾不上蜂群,拔腿就往院里跑。
院子里,果然站着两个穿着运输队制服的男人,一个是队里的调度老刘,另一个是和陈默关系还不错的小张。两人都面色沉重,眉头紧锁。林卫国佝偻着背站在他们面前,手指夹着的烟抖得厉害,烟灰簌簌地往下掉。
邻居们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交头接耳,脸上都带着担忧和猜测。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晓燕冲进院子,声音发颤:“刘叔,小张哥……出……出什么事了?”
老刘看到她,沉重地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不忍和同情。小张则红着眼圈,别开了头,不忍看她。
“晓燕啊……”老刘的声音干涩沙哑,“你……你先别急,听我说……陈默他……他出车回来的路上……遇到山体滑坡了……”
山体滑坡?!
晓燕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耳朵里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那四个可怕的字眼。
“人……人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飘忽得不像自己的。
老刘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了:“路……路塌了半边,连车带人……一起……一起掉进江里了……搜救队找了两天了……只……只找到了卡车的残骸和一些散落的货物……人……人还没找到……”
还没找到……
晓燕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头顶瞬间灌到脚底,四肢百骸都冻僵了。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娟子赶紧在旁边扶住她。
“还没找到……是什么意思?”晓燕死死抓住娟子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刘,声音嘶哑,“就是……就是还有希望,对不对?他水性好……他肯定能游上来的……对不对?!”
她的声音带着 desperate(绝望)的期盼,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老刘和小张都沉默了,他们的沉默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晓燕最后一丝幻想。在那样汹涌的江流里,遭遇山体滑坡,连车带人掉下去,几天找不到……生还的希望,微乎其微。
“队里……已经上报了……还在继续组织人手往下游找……”老刘的声音沉重得像灌了铅,“陈默他是个好样的……这次是为了队里紧急任务才……队里会尽最大努力……也会处理好后续的……抚恤……”
抚恤?!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晓燕的心脏!
不!不会的!他不能死!他答应过要回来的!他信上还说一切安好!他说下月底就回来的!
晓燕猛地推开娟子,像疯了一样冲过去抓住老刘的胳膊,眼泪汹涌而出,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刘叔!你骗我的对不对?他没事的对不对?他那么厉害!他一定能回来的!你们再去找找!再去找找啊!”
她语无伦次,情绪彻底崩溃。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滔天巨浪,瞬间将她吞没。那个沉默如山、总是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那个她刚刚才明白自己心意、日夜期盼归来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老刘和小张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样子,眼圈也都红了。小张忍不住别过头,用手背狠狠擦了下眼睛。
林卫国蹲在地上,抱着头,发出压抑的、像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
院子里一片死寂,只有晓燕绝望的哭泣和哀求声在闷热的空气里回荡,显得格外刺心。
远方的惊雷,终于还是劈了下来,将她刚刚重建起来的世界,再次击得粉碎。
这一次,不是误会,不是陷害,是真正意义上的、可能无法挽回的失去。
那只沉默的风筝,线,好像真的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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