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三竿高时，回春宗的山门前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林风拄着枣木拐杖，慢悠悠地走在前面，每一步都让关节发出“咯吱”的声响，活像棵被风刮得摇摇欲坠的老槐树。王铁蛋扛着玄铁盾跟在后面，盾面特意新沾了层痒痒草汁，馊味混着草叶的腥气，熏得路过的弟子纷纷捂鼻绕道。
“风哥，您说万宝楼的人见了我这盾，会不会直接把咱们赶出来？”王铁蛋挠了挠头，盾沿的草汁滴在青石板上，晕出一串绿莹莹的印记，“昨儿送那娃娃回百草堂时，他们的护院见了我这盾，脸都绿得跟‘断肠草’似的。”
林风停下脚步，用拐杖头戳了戳他的盾面：“赶出来才好，省得跟烈火皇朝那群人废话。再说了，咱们是去‘捧场’的，又不是去抢东西，他们凭啥赶人？”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一会儿见了烈火皇朝的人，你往他们跟前多凑凑，盾面再抬高点——让他们好好闻闻，什么叫‘回春宗的待客之道’。”
王铁蛋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得嘞！保证让他们闻着味就想起前儿炼丹时的‘绿色糊糊’！”他说着还故意把盾往旁边的药圃晃了晃，吓得圃里的灵蝶扑棱棱飞了一片。
方灿灿提着个竹篮跟在最后，里面装着林风特意准备的“见面礼”——三瓶掺了痒痒草粉的清心丹，还有一小袋昨天从百草堂木箱子里翻出来的“赔罪丹”。她踮着脚往前看，见前面的岔路口站着个穿万宝楼服饰的伙计，正踮脚张望，赶紧喊道：“刘伙计！我们在这儿呢！”
那伙计回头瞧见他们，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尤其是瞥见王铁蛋肩上的玄铁盾时，嘴角抽了抽，却还是快步迎上来：“林长老，您可算来了。楼里刚到了批新货，有您上次念叨的‘冰魄石’，说是炼‘凝神丹’最好不过。”
“哦？”林风挑眉，拐杖在地上顿了顿，“看来万宝楼的消息挺灵通。”他心里清楚，这是万宝楼想卖好——毕竟上次假丹方的闹剧，让万宝楼也跟着赚了笔吆喝，自然得捧着他这位“幕后功臣”。
刘伙计引着他们往万宝楼走，脚步却不自觉地加快了些，像是想离玄铁盾远点：“那是自然，您老的事，我们楼主上心着呢。对了，烈火皇朝的人也在，就在二楼雅间，说是等您来了，要好好‘请教’炼丹术。”
“请教？”王铁蛋扛着盾瓮声瓮气地接话，“我看是想请教请教‘臭豆腐丹’咋炼吧？前儿他们的人还说要砸咱们丹堂，这会儿倒想起请教了？”
刘伙计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干笑两声：“年轻人有冲劲，您别往心里去。”
说话间已到万宝楼门口，朱漆大门敞开着，门口的迎客弟子见了林风，刚要拱手行礼，目光扫过王铁蛋的玄铁盾，突然打了个喷嚏，差点把手里的迎客牌扔了：“林、林长老里面请……”
一楼大堂里人来人往，多是来淘宝贝的修士。林风一行人刚进去，喧闹声就小了半截，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王铁蛋的玄铁盾，有的皱眉，有的捂鼻，还有的偷偷往这边瞟，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物件。
“风哥，他们都瞅我呢。”王铁蛋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地想把盾往身后藏。
“让他们瞅，”林风慢悠悠地说，“让他们知道，回春宗的人不光会炼丹，还会‘炼盾’——带味的那种。”他说着往二楼走，拐杖在楼梯上敲出“笃笃”的声响，每一步都踩得慢悠悠，像是在给周围的人留足打量的时间。
二楼雅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烈火皇朝修士的说笑声。王铁蛋刚要推门，林风突然按住他的手，用拐杖指了指盾面：“等等，把这个贴上。”他从方灿灿的竹篮里拿出张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盾”字，看着倒像个哭脸。
“这是啥？”王铁蛋接过黄纸，糊里糊涂地往盾面一贴，“风哥，您这是给我的盾画‘护身符’？”
“算是吧，”林风嘴角勾了勾，“这叫‘广告’，让他们老远就知道是你来了。”
方灿灿在一旁看得直乐：“师父，您这‘广告’比万宝楼的招牌还显眼！一会儿烈火皇朝的人见了，保准得把刚喝的茶喷出来。”
林风没接话，伸手推开雅间的门。里面果然坐着烈火皇朝的人，为首的正是前儿被馊味搅得炼丹失败的赵长老，旁边还坐着几个穿红袍的修士，桌上摆着茶点，看样子是在等他们。
“林长老可算来了，”赵长老放下茶杯，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还以为您不敢来了呢。”
林风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故意往王铁蛋身边挪了挪，玄铁盾的馊味立刻弥漫开来。赵长老身边的一个年轻修士没忍住，“呕”地一声捂住了嘴。
“不敢来？”林风慢悠悠地端起方灿灿递来的茶，“老夫倒是想问问，赵长老前儿炼的‘绿色糊糊’，味道如何？听说半座城都闻见了，比我这徒弟的盾还‘提神’。”
赵长老的脸“腾”地红了，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林长老休要胡言！我那是……那是新炼的‘蚀骨丹’，专治宵小之辈！”
“哦？蚀骨丹？”林风故作惊讶，“那可巧了，我这儿也有新炼的‘清心丹’，正好能解‘蚀骨’之毒。”他示意方灿灿拿出那瓶掺了痒痒草粉的丹药，“赵长老要不要试试？”
赵长老看着那瓶丹药，又闻了闻玄铁盾的馊味，心里发怵，却嘴硬道：“不必了，我烈火皇朝的修士，还没弱到需要回春宗的丹药来救。”
“那就算了，”林风把丹药推回去，“本来还想送你一瓶，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他话锋一转，看向桌上的一个锦盒，“听说万宝楼新到了冰魄石？打开让老夫瞧瞧。”
赵长老脸色更不好看了——那冰魄石是他先看上的，本想等林风来了，故意抬价让他难堪，没想到这老头直接就开口要看。他咬了咬牙，示意身边的弟子打开锦盒：“不过是块下品冰魄石，林长老要是喜欢，尽管拿去，就当我烈火皇朝送你的‘赔礼’。”
锦盒打开，里面躺着块拳头大的冰魄石，泛着淡淡的蓝光，确实是炼凝神丹的好材料。林风刚要说话，王铁蛋突然“哎哟”一声，像是没站稳，玄铁盾往桌上一磕，盾面的痒痒草汁“啪嗒”滴进了赵长老的茶杯里。
“对不住对不住！”王铁蛋赶紧把盾挪开，一脸憨笑，“手滑，手滑。”
赵长老看着杯里漂浮的绿渣，脸色铁青，手里的茶杯差点捏碎：“你！”
“年轻人毛手毛脚的，赵长老别介意，”林风慢悠悠地打圆场，“铁蛋，还不快给赵长老赔罪？”
王铁蛋立刻拱手：“赵长老恕罪，我这盾太重，实在没拿稳。要不……我给您表演个‘盾旋术’赔罪？”他说着就要转动玄铁盾，吓得赵长老身边的弟子赶紧摆手：“不必了不必了！”
赵长老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不必了。林长老要是喜欢这冰魄石，就拿去吧。我们还有事，先行告辞。”他说着起身就走，连锦盒都忘了带，像是多待一秒就要被馊味熏晕。
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方灿灿笑得直不起腰：“铁蛋师叔，您这‘手滑’太是时候了！没瞧见赵长老的脸，绿得跟‘断肠草’似的！”
王铁蛋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盾太重，没稳住。”
林风拿起锦盒里的冰魄石，入手冰凉，灵力纯净，满意地点点头：“算他们识相。走，去看看其他宝贝，听说万宝楼新到了批‘醉仙藤’，正好能酿新的‘灵液’。”
三人往楼下走，路过一楼大堂时，王铁蛋的玄铁盾又引起一阵骚动。一个穿蓝袍的修士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盾面的黄纸：“这位小哥，你这盾上贴的是啥？看着挺别致。”
王铁蛋得意地挺了挺胸：“这是‘广告’，我风哥说的，能让人老远就知道是我来了。”
那修士更好奇了：“啥是‘广告’？”
林风在一旁慢悠悠地解释：“就是告诉大家，我这徒弟的盾，既能扛揍，又能‘提神’——就像刚才那瓶清心丹，效果好得很。”
周围的修士听了，都忍不住笑起来。有人喊道：“小哥，你这盾卖不卖？我出五百下品灵石！”
“不卖不卖，”王铁蛋赶紧护住玄铁盾，像是护着宝贝，“这是我风哥给我炼的‘专属肉盾’，多少钱都不卖！”
林风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往柜台走，刚要问问醉仙藤的价格，就见万宝楼楼主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个账本：“林长老，您可算来了！上次拍卖会的分成，我给您带来了，一共是三千上品灵石，您点点。”
林风接过账本翻了翻，没细数，直接递给方灿灿：“收着吧。对了，你们这儿的醉仙藤在哪？”
楼主赶紧引着他们往药材区走：“在后院呢，刚到的，还带着露水。林长老要是想要，我给您算便宜点，就当……就当感谢您上次的‘大场面’。”他说着还偷偷瞟了眼王铁蛋的玄铁盾，显然是想起了假丹方的闹剧。
后院堆着不少新到的药材，其中一捆醉仙藤缠着红绳，叶片翠绿，还沾着露水，确实是上品。林风刚要让方灿灿装起来，王铁蛋突然指着旁边的一堆“痒痒草”：“风哥，你看那是不是‘挠人藤’？跟鬼医婆婆撒给百草堂的一样！”
林风看过去，果然是痒痒草，只是还没成熟，绒毛没那么扎人。他眼睛一亮：“给我都包起来，我有用。”
楼主愣了愣：“林长老要这痒痒草干啥？这草除了让人发痒，没啥用啊。”
“有用，”林风神秘一笑，“能炼‘特效清心丹’，比我徒弟的盾还‘提神’。”
王铁蛋一听乐了：“风哥，您是想炼‘痒痒丹’？撒出去能让敌人浑身发痒，连剑都握不住？”
“差不多，”林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时候让你当‘试药员’，保证效果杠杠的。”
王铁蛋顿时苦了脸：“别啊风哥，我上次试‘臭豆腐丹’，三天都没敢靠近药圃，蜜蜂见了我都绕着飞！”
方灿灿在一旁笑得直拍手：“铁蛋师叔，这叫‘有福同享’，谁让您的盾最‘提神’呢！”
林风笑着摇摇头，让楼主把醉仙藤和痒痒草都包起来。阳光透过后院的葡萄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混着药材的清香和玄铁盾的馊味，竟有种莫名的和谐。
离开万宝楼时，王铁蛋的玄铁盾上又多了片醉仙藤的叶子，是他特意插上的，说是“给广告加点装饰”。林风看着他扛着盾走在前面，傻气又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有这么个“专属肉盾”在身边，哪怕天天被十大皇朝追杀，也没那么难熬了。
“风哥，咱们接下来去哪？”王铁蛋回头问，盾面的黄纸被风吹得哗哗响。
林风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在青石板路上，阳光照在他佝偻的背上，竟有种温暖的错觉：“回丹堂，炼‘特效清心丹’——让百草堂和烈火皇朝的人都瞧瞧，回春宗的‘宝贝’，可不止逆生丹一种。”
王铁蛋用力点头，扛着玄铁盾大步往前走，盾面的馊味一路飘散，惊飞了枝头的麻雀，也惊动了躲在暗处的眼睛。但他一点都不怕，因为他知道，身后有他要护着的人，手里有能护着人的盾，这就够了。
方灿灿提着药材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一老一少的背影，突然觉得，师父的“老头伪装”和铁蛋师叔的“馊味盾”，大概是这逆生界最奇怪也最靠谱的组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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