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风已带了凛冽的寒意，刮过联盟新城的坡地时，卷起地上的枯草碎屑，却吹不散城堡里的暖意。城堡每层的玻璃窗都挂了厚实的麻布窗帘，是妻妾们领着侍者一起缝制的，米白色的帘布垂落，将寒风挡在窗外，只留阳光透过帘隙，在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各层套房的壁炉里燃着干燥的木柴，火焰跳动，将室温烘得暖融融的，连空气里都带着淡淡的木柴香气。
张轩却鲜少待在城堡里。自决定炼铁后，他便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新城东侧的冶炼区——那里靠近山林（方便砍伐木柴制炭，后来又寻到了煤炭），也离之前发现的铁矿脉不远，是搭建高炉的绝佳位置。这几日，高炉已近完工，只待最后调试，便可尝试熔铁。
清晨的冶炼区还沾着霜气，地面冻得硬邦邦的，踩上去咯吱作响。张轩裹着一件厚实的兽皮大衣，踩着霜花走到高炉前，身后跟着负责冶炼的族人石锤——石锤是部落里最擅长锻打的汉子，手臂粗壮，手掌布满老茧，之前跟着张轩打造过青铜工具，如今成了炼铁的主要帮手。
这座高炉是张轩根据记忆中的样式，指导族人用土石混合搭建的：炉身高约丈余，底部粗，往上渐渐收窄，像一座小小的尖塔；炉身外侧糊了一层掺了稻草的黄泥，既能加固炉体，也能减少热量散失；底部开了两个口，一个是进风口（连接着族人踩动的风箱），一个是出铁口（平时用泥封着）；炉腰处有一个进料口，用来添加铁矿、煤炭和石灰石（之前寻到的矿石，能去除铁矿里的杂质）。
“神尊，煤炭和铁矿都已备好，风箱也检查过了，三个风箱一起踩，风力应该够。”石锤指着高炉旁的堆料区，语气里带着几分紧张——之前张轩带着他们试过用小炉子炼青铜，可炼铁比炼青铜难多了，他们试过几次用木炭熔铁，都只把铁矿烧得发红，却始终熔不成铁水，直到张轩提出用煤炭。
张轩走到堆料区，弯腰捡起一块黑亮的煤炭——这是之前在山林西侧的沟壑里发现的，黑色的石块，点燃后火力比木炭旺得多，温度也更高。他之前试过，煤炭燃烧时的温度，足够将铁矿熔化成铁水。“煤炭要碎成小块，和铁矿按比例混合，石灰石少放些，主要是除渣。”他将煤炭递给石锤，又指着旁边的陶筐，“把混合好的料分批次加，别一次加太多，免得压灭火焰。”
周围已围了不少族人，有负责搬运物料的，有负责拉风箱的，还有几个长老也赶了过来——木长老拄着拐杖，站在不远处，眼神里满是期待；负责农业的田长老更是频频看向高炉，显然是盼着铁工具能早点成，好应对开春的耕种。
“都各就各位吧，先把炉温升起来。”张轩拍了拍手，族人立刻行动起来：负责拉风箱的三个汉子走到风箱旁，双手扶住横杆，开始有节奏地踩动——风箱是用整块木头挖空制成的，一侧蒙着兽皮，踩动时，风从管道里灌进高炉，瞬间扬起炉内的火星；石锤则领着两个族人，将碎好的煤炭先倒进进料口，待炉内燃起明火，再按比例混合铁矿和石灰石，一点点往里添。
火焰渐渐从高炉顶部的烟道口冒出，起初是淡蓝色的，随着煤炭越烧越旺，渐渐变成橙红色，烟也从淡灰色变成浓黑色，裹着热气往上飘，在寒冷的空气里凝成一团团白雾。风箱踩动的“呼哧”声、煤炭燃烧的“噼啪”声，还有族人偶尔的低语，交织在冶炼区，透着一股紧张又充满希望的气息。
从清晨到午后，高炉的温度一点点升高。张轩不时走到高炉旁，将手放在炉身外侧（隔着厚厚的兽皮手套），感受炉内的温度变化，又让石锤从进料口往下看，观察炉内物料的熔化情况。
“神尊，里面的铁矿好像化了，能看到红色的液体在动！”石锤探着头看了一会儿，突然兴奋地喊道，声音都有些发颤。
张轩立刻走过去，示意石锤让开，自己往进料口看——炉内果然一片通红，原本块状的铁矿已变成了流动的红色液体，像岩浆一样在炉底积聚，旁边还浮着一层灰白色的炉渣（石灰石和杂质反应后的产物）。“差不多了，准备开铁口！”他直起身，对石锤吩咐道，语气里也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欣喜。
石锤立刻领着两个族人，拿着特制的铁钎（之前用青铜打造的，足够坚硬）走到高炉底部的出铁口旁。出铁口用黄泥封着，石锤深吸一口气，将铁钎对准泥封，用力往里戳——黄泥早已被炉内的高温烤得干燥酥脆，几下就被戳开一个小口。
口子刚开，一股滚烫的热气就涌了出来，带着刺鼻的硫磺味，让周围的族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紧接着，一道耀眼的红光从口子里流了出来——是铁水！红色的铁水像一条发光的河流，顺着事先挖好的泥槽，缓缓流进旁边的陶范（之前做好的模具，用来盛放铁水，冷却后形成铁块）里。铁水流动时，表面泛着金色的光泽，沿途的地面被烫得冒烟，连空气中的霜气都瞬间消散了。
“流出来了！真的流出来了！”族人们欢呼起来，之前的紧张一扫而空，一个个睁大眼睛盯着铁水，眼神里满是震撼和激动。田长老更是激动得直跺脚，嘴里念叨着：“铁！这就是铁！有了铁，以后种地就省事多了！”木长老也捋着胡须，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神尊果然厉害，竟真的炼出了铁，这是咱们联盟的福气啊！”
张轩站在一旁，看着流淌的铁水，心里也松了口气——这几日的准备总算没白费。铁水在陶范里渐渐满了，他示意石锤用黄泥重新封上出铁口：“先让这一炉冷却，等铁块成型，咱们再开下一炉。”
夕阳西下时，陶范里的铁水已冷却凝固。石锤小心翼翼地敲碎陶范，一块黑褐色的铁块露了出来——铁块表面不算光滑，还带着些许炉渣的痕迹，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比同样大小的青铜块重不少。石锤试着用青铜斧敲了敲铁块，只在铁块表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而青铜斧的刃口却有些卷了。
“硬！真硬！”石锤举着铁块，激动地对众人喊道，“比青铜硬多了！用这个做工具，肯定耐用！”族人们围过来，争相传看铁块，一个个爱不释手，连之前对炼铁半信半疑的族人，此刻也彻底信服了。
接下来的几日，冶炼区的高炉几乎没有停过，一炉炉铁水冷却成铁块，堆在一旁，渐渐积成了小山。张轩则开始指导族人锻打铁器——第一批铁器，他决定全做工具，优先满足农业和林业的需求，比如锄头、斧头、镰刀、凿子等，这些都是族人日常用得最多的。
锻打场地设在高炉旁的棚子里，棚子用木架搭成，盖着茅草，能挡风避雨。棚子里砌了一个方形的锻打炉，炉内烧着煤炭，用来加热铁块；旁边放着一个铁砧（用大块青铜打造的，足够稳固），还有大小不一的铁锤、凿子等工具。
清晨，张轩先从铁块堆里挑了一块大小合适的，放进锻打炉里加热。煤炭燃烧的温度很快将铁块烤得通红，表面泛着橙红色的光。张轩用长钳夹住铁块，将它从炉里取出来，放在铁砧上，对旁边的石锤说：“趁现在温度高，先把铁块敲平，去除表面的炉渣，然后再塑形。”
石锤握着大锤，屏住呼吸，对准铁块的边缘，用力砸下去——“叮！”铁锤与铁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火星四溅，落在地上，很快熄灭。张轩则用长钳不断调整铁块的位置，嘴里不时提醒：“左边再砸几下，把那边的凸起敲平”“轻点，别把铁块砸裂了”。
第一下锻打，石锤还有些生疏，力道没掌握好，差点把铁块砸歪。张轩耐心地指导：“锻打要顺着铁块的纹理，温度高的时候，铁块软，好塑形，等温度降了，就再放进炉里加热，别硬砸，不然容易断。”说着，他亲自拿起一把小锤，示范着敲了几下——小锤落下，精准地敲在铁块的边缘，将多余的炉渣敲掉，铁块的形状渐渐变得规整。
石锤看着张轩的动作，慢慢琢磨，再上手时，力道就准多了。两人配合着，大锤负责塑形，小锤负责修整，通红的铁块在铁锤下渐渐变了模样：原本不规则的铁块，被敲成了扁平的长条，一端被敲得渐渐变薄，成了锄头的刃部形状。
“现在要把刃部磨锋利，还要在另一端凿个孔，用来装木柄。”张轩将锻打好的锄头坯子重新放进炉里加热，待温度够了，又取出来，用凿子在一端小心翼翼地凿孔——凿子是用青铜做的，在高温的锄头坯子上，很容易就凿出了一个圆形的孔。之后，他又将锄头坯子放在磨石上，蘸着水打磨刃部，磨石转动，溅起细小的水花，锄头的刃部渐渐变得锋利，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第一个铁锄头做好时，已近中午。张轩拿起锄头，递给田长老：“田长老，你试试，看看用着怎么样。”田长老激动地接过锄头，手指轻轻碰了碰刃部，只觉得冰凉锋利。他立刻走到旁边的空地里，举起锄头往下挖——一锄头下去，冻土被轻松挖开，比之前用的石锄、青铜锄省力多了，而且锄头刃部没有崩口，挖了几下，依旧锋利。
“好！太好了！”田长老举着锄头，兴奋地对周围的族人喊道，“这铁锄头比青铜锄好用十倍！挖地又快又省力，以后咱们开垦土地，再也不用费劲了！”
族人们见了，都围过来，纷纷想要试试。张轩笑着说：“大家别急，接下来咱们多做些，锄头、斧头、镰刀都做，让每个负责耕种、伐木的族人都能用上铁工具。”
接下来的几日，锻打棚里热闹非凡。张轩教会了石锤，又让石锤教其他族人，棚子里同时开了三个锻打炉，十几个族人分工合作：有的负责加热铁块，有的负责锻打，有的负责打磨，有的负责装木柄。一个个铁工具从他们手中诞生：
- 铁斧头：斧刃宽大锋利，斧柄用坚硬的橡木制成，握在手里沉稳有力，砍树时，一斧头下去，就能在树干上留下深深的痕迹，比青铜斧快了不止一倍；
- 铁镰刀：镰刀刃部弯曲，锋利无比，收割庄稼时，轻轻一拉，就能将稻穗、麦穗割下来，不用反复用力，大大节省了时间；
- 铁凿子：头部尖锐，尾部厚实，用来凿木头、石头都很轻松，以后建造房屋、打造家具，都能用得上。
每做好一批工具，张轩就会让田长老、木长老等人分配下去。拿到铁工具的族人，都像得了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收着，有的甚至在工具上刻上自己的名字，生怕弄丢了。山林里，用铁斧头伐木的族人，效率比之前高了不少，原本一天只能砍一棵树，现在能砍两三棵；田地里，用铁锄头翻地的族人，很快就把过冬前要翻的土地翻完了，还额外开垦了几亩新地。
入夜后，张轩才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城堡。刚走进一楼大厅，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妻妾们知道他今日要教族人锻打铁器，特意让厨房多做了些他爱吃的烤肉和黄米粥，还温了些果酒。
“回来了？快坐下歇歇，饭菜都快凉了。”禾迎上来，接过他身上的兽皮大衣，又递上一块温热的布巾，让他擦手。青羽则端来一碗果酒，小声问：“神尊，今日铁器做得顺利吗？族人们都用上了吗？”
张轩坐在餐桌旁，喝了口果酒，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疲惫消散了不少。他笑着点头：“顺利，第一批锄头、斧头都做好了，田长老已经分给族人了，他们用着都很满意。”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块剩下的铁块，放在桌上，“你们看，这就是铁，比青铜硬，以后咱们还能用铁做更多东西，比如城堡里的工具，也能换成铁的。”
妻妾们围过来看铁块，阿瑶伸手摸了摸，惊讶道：“这么硬？比我做的青铜器具还硬吗？”“嗯，比青铜硬多了，而且更耐用。”张轩说着，拿起旁边的青铜小刀，在铁块上划了一下，只留下一道浅痕，“你看，青铜划不动它，以后用铁做武器，也会更厉害。”
正说着，侍者进来禀报，说木长老和几位长老来了，想在一楼大厅见张轩。张轩点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木长老等人走进大厅，看到张轩，立刻恭敬地弯腰行礼——如今族人见了张轩，早已习惯跪拜，长老们虽不用行跪拜礼，但也格外恭敬。“神尊，今日听闻第一批铁工具已分给族人，特来向神尊禀报后续的炼铁计划。”木长老说着，递上一张用炭笔在兽皮上画的草图，“我们想再建两座高炉，多炼些铁，除了工具，还想试着做些铁制的房屋构件，比如门框、窗户的合页，这样房屋会更稳固。”
张轩接过草图，仔细看了看，点头道：“这个计划可行，高炉可以建，不过要注意安全，派专人看管，别出意外。铁的用途很多，除了工具和构件，以后还能做些农具的配件，比如犁铧，开春耕种时能用得上。”
“神尊考虑得周全，我们记下了。”木长老恭敬地应着，又说，“如今族人都在说，是神尊带来了铁器，让咱们部落进入了新的时代，大家对神尊的敬畏又深了一层，连带着夫人们，族人见了也会行礼。”
张轩闻言，心里了然——之前城堡建成，族人已对他和妻妾们格外敬畏，如今铁器成功，更是让这份敬畏扎得更深。
接下来的日子，联盟新城处处都透着新气象。冶炼区的两座新高炉很快建成，浓烟日夜不息，一炉炉铁块被炼出来，再被锻打成各种工具，源源不断地分到族人手中。
田地里，铁锄头、铁犁铧成了标配，族人用这些铁工具翻地、播种，效率大幅提升，连过冬储备的粮食，都比往年多了不少；山林里，铁斧头、铁锯子让伐木速度加快，新城的房屋建设也快了起来，不少族人搬进了用铁构件加固的木房，比之前的土坯房更暖和、更稳固；甚至连城堡里的侍者，也用上了铁制的菜刀、剪刀，做事比之前方便多了。
城堡里的厚窗帘依旧垂落，壁炉里的火焰始终跳动。张轩偶尔会在午后，带着妻妾们站在阳台上，看着下方新城的景象：族人拿着铁工具忙碌，孩子们在空地上追逐打闹，冶炼区的浓烟袅袅升起，与远处的山林构成一幅热闹的图景。
“以前咱们用石器、青铜器，总觉得很多事做起来费劲，现在有了铁器，好像什么都变得容易了。”青羽靠在栏杆上，看着下方，语气里满是感慨。张轩从身后搂住她，轻声道：“这只是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多新东西，咱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入夜后，锻打棚里的火光渐渐熄灭，只有高炉的烟道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族人们回到家中，谈论着白天用铁工具干活的趣事，脸上满是满足。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神尊带来的，是神尊用智慧和力量，让部落走进了这个全新的“铁器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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