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直升机在夜空中划破云层。
机舱内,林峰靠在座椅上,头盔早已丢在一旁。
他浑身是血。
战甲表面布满裂痕,左肩关节处还在不断冒着电火花。
右腿的推进器已经彻底报废,金属外壳被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胸口那道被“执剑人”抓出的爪痕,深可见骨。
如果不是战甲的紧急修复功能强行封住了伤口,他早就失血过多了。
可即便如此,林峰的脸色依然苍白得吓人。
他抬起手,看着那只满是划痕的战甲手套。
金属在缓慢蠕动。
像活物。
像某种生命体在修复自己的伤口。
林峰突然想起“执剑人”胸口那些蠕动的金属组织。
一模一样。
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战甲。
心底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恶心感。
我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驾驶舱传来风铃的声音。
“还有一小时到达赣州基地。”
她的声音很平静。
可林峰听得出来,那种平静下面,藏着一丝疲惫。
“你还好吗?”林峰问。
通讯频道里沉默了几秒。
“我没事。”风铃的回答很简短,“倒是你,伤成这样,还关心我?”
林峰笑了笑。
可笑容很快消失。
他想起刚才那场战斗。
想起“执剑人”那疯狂的笑容。
想起那些失控的金属生命体。
想起对方最后逃跑时,眼中的绝望。
“风铃。”
“嗯?”
“你说的那个月球背面的金属生命体……”林峰顿了顿,“它们,到底是什么?”
通讯频道里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沉默得更久。
林峰没有催促。
他只是静静地等待。
终于,风铃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峰。”
“我在。”
“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告诉你的。”她的语气变得严肃,“那是国家最高级别的机密。”
“哪怕是我,也只知道一部分。”
林峰皱了皱眉。
“那你至少告诉我。”他盯着自己的战甲,“这东西,安全吗?”
风铃这次没有犹豫。
“安全。”
“华夏的剥离技术,是全世界独一份。”
“战甲上的金属生命体,已经被彻底驯服。”
“它们没有意志,没有思维,只有本能。”
“你不会变成执剑人那样的怪物。”
林峰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他又问道:“那执剑人呢?他的金属生命体,是从哪来的?”
风铃沉默了。
“不知道。”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的东西,不是华夏流出去的。”
“也不是美国的。”
“更不是俄罗斯的。”
她顿了顿。
“有人在私下研究金属生命体。”
“而且,已经研究了很久。”
林峰的眼神变得冰冷。
“圆桌议会。”
“对。”风铃的语气也冷了下来,“他们掌握的技术,比我们想象的要先进。”
“虽然不如华夏的剥离技术成熟。”
“但他们走了另一条路。”
“什么路?”
“融合。”风铃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他们试图让金属生命体和人类完全融合。”
“不是驯服,不是控制。”
“而是共生。”
林峰的瞳孔微微收缩。
共生?
“可你也看到了。”风铃继续说道,“执剑人虽然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但他已经无法控制那些金属了。”
“一旦失控,他就会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和吞噬的怪物。”
“到那时,别说他自己,就算是整个圆桌议会,也得想办法杀了他。”
林峰闭上眼睛。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执剑人”最后那疯狂而绝望的眼神。
那家伙,其实已经知道了。
知道自己迟早会失控。
知道自己迟早会变成怪物。
可他依然选择了这条路。
为什么?
为了力量?
为了所谓的“艺术”?
还是为了……超越人类?
林峰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风铃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峰。”
“嗯?”
“你刚才,为什么不追?”
林峰愣了一下。
“追不上。”他的回答很简短。
“不。”风铃的语气变得认真,“你本来有机会的。”
“在他失控的那一瞬间,他的速度下降了至少百分之三十。”
“的推进器虽然过热,但还能支撑最后一次全力冲刺。”
“你本可以趁机给他致命一击。”
林峰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
他不是傻子。
可他没有那么做。
“为什么?”风铃追问。
林峰睁开眼睛,看向窗外那片漆黑的夜空。
“因为……”
他顿了顿。
“因为我看到他眼中的东西了。”
“什么东西?”
“痛苦。”林峰的声音很轻,“还有绝望。”
“他不是逃跑。”
“他是……在挣扎。”
风铃没有说话。
林峰继续说道:“他身上的那些金属,已经开始吞噬他的意识了。”
“如果我再追上去,也许真的能杀了他。”
“但那不是我杀的。”
“而是那些金属,通过我的手,杀了他。”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战甲。
“我不想变成它们的工具。”
通讯频道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过了很久。
风铃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你这个家伙……”
她的语气有些复杂。
“真不知道该说你是仁慈,还是愚蠢。”
林峰笑了。
“随便。”
“反正那家伙也跑不掉。”
“金属生命体一旦开始失控,就不可能停下来。”
“最多三天。”
“他就会彻底变成怪物。”
“到那时,圆桌议会会亲手杀了他。”
风铃沉默了几秒。
“也许吧。”
一小时后。
“幽灵”终于降落在赣州地下基地的停机坪上。
舱门打开。
林峰踉跄着走下直升机。
战甲的能量已经彻底耗尽。
那些原本在缓慢修复的裂痕,也停止了蠕动。
他现在就像一个穿着破铁皮的落汤鸡。
停机坪上,早已等候多时的医护团队立刻冲了上来。
“林先生!请配合我们进行紧急检查!”
“战甲需要立即送往核心研究所!”
“您的伤势……”
林峰摆了摆手。
“我没事。”
他的声音很虚弱。
可依然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医护人员面面相觑。
可他们不敢违抗。
林峰的身份,在这个基地里,仅次于陆司令。
就在这时。
驾驶舱的门打开了。
风铃从里面走出来。
她的脸色很苍白。
苍白得不像活人。
林峰一愣。
“你……”
话还没说完。
风铃的身体突然一晃。
她捂住额头,眼神有些涣散。
“我……有点晕……”
她的声音很轻。
轻到几乎听不见。
然后。
她倒了下去。
“风铃!”
林峰大喊一声,想冲过去。
可战甲的能量已经耗尽,他根本动不了。
医护人员立刻冲上前,扶住了风铃。
“快!送隔离病房!”
“立刻进行全面检查!”
“通知陆司令!”
一连串急促的命令响起。
风铃被抬上担架,飞快地消失在通道深处。
林峰站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刚才那一瞬间。
他看到风铃的眼睛了。
那双眼睛。
原本总是带着戏谑和毒舌的眼睛。
此刻,却空洞得吓人。
就像……
失去了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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