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场在别墅里心照不宣的对峙之后，柏锦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收起了所有的棱角和尖锐，敛去了眼底那份不屈的倔强。
她变得安静，顺从，甚至...有些麻木。
...
第二天，她准时在司机的“护送”下回家看望父母。
车门在她家楼下打开，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带着些许倦怠却又自然的笑容。
“爸，妈，我回来啦！”她的声音轻快，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娇嗔，推开家门。
平鹭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小锦回来啦！快洗手，饭菜马上好，都是你爱吃的！”
柏林放下手中的报纸，推了推眼镜，温和地笑道：“学习再忙也要注意休息，看你，好像又瘦了点。”
柏锦换上拖鞋，自然地走过去，挽住母亲的手臂，将头靠在她肩上，嗅着那令人安心的味道，鼻尖微微一酸，但声音却依旧轻快：
“哪有瘦，是衣服显的。妈，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在学校就馋你做的红烧肉了。”
餐桌上，她听着平鹭絮叨着邻居家的琐事，父亲公司的新规定，她微笑着应和，偶尔插一两句。
“张阿姨家的猫生了一窝小猫，可爱得紧，非要送我一只，我说我们家小锦忙着呢，哪有空养...”
“嗯，现在课业是挺重的。”柏锦夹了一筷子青菜，附和道。
“你李叔叔退休了，天天去公园下棋，还挺自在。”
“那挺好的，爸你以后退休了也可以去。”她转向父亲，笑了笑。
“最近学习怎么样？压力大不大？”柏林关切地问。
柏锦放下筷子，轻轻叹了口气，这是她今天流露出的最真实的情绪：
“还好，就是有几门专业课特别难，要看的资料太多了，有时候在图书馆一待就是一天。” 她揉了揉太阳穴，“不过还能应付，你们别担心。”
只有在她低头专注挑着鱼刺，或者起身去厨房帮平鹭盛汤时，那强撑的笑容才会瞬间垮下，眼底飞速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
但她转身的速度很快，调整呼吸，再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走出来时，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温顺的面具。
探望结束。
她拥抱了父母，语气带着依恋：
“我走啦，你们照顾好自己，不用送我。”
平鹭替她理了理衣领：“路上小心，有空就回来。”
“嗯，知道了。”
她乖巧地点头，然后转身，走向楼下那辆等待的黑色轿车。
在父母看不见的转角，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
准时在五点前回到郊区别墅。
星沉浦果然不在。
空旷的空间让她松了口气，却也感到更深的窒息。
她默默地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这里比办公室的休息间更大，设施更齐全，甚至有一个书架，上面摆着一些星沉浦认为合适的书籍。
她刚放下书包，手机就响了。
是星沉浦。
“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冷淡。
“嗯，到了。”柏锦的声音同样平静，听不出情绪。
“林医生明天上午十点过来，给你做例行检查。”
“好，我知道了。”
没有多余的话，通话结束。像完成了一项指令。
...
第三天，林峰准时到来。
检查过程中，柏锦非常配合。
“最近睡眠怎么样？”林峰一边记录一边问。
“还好。”柏锦轻声回答。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当林峰检查到她手腕上早已淡化的旧痕时，她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
几天后，星沉浦提出要带她去一个私人晚宴。
“晚上有个小聚会，你陪我一起去。”星沉浦的语气不容拒绝。
柏锦正在看书，闻言抬起头，脸上没有丝毫不悦，甚至露出一丝带着点依赖的犹豫：“...好。我需要换衣服吗？”
“衣帽间里有准备好的。”星沉浦对她的顺从似乎很满意。
晚宴上，柏锦穿着星沉浦为她挑选的礼服，安静地坐在她身边。
她不主动说话，别人问起，她就用最简短的语句回答，脸上挂着浅淡的微笑。
星沉浦与人交谈时，她就垂眸看着眼前的酒杯，或者小口吃着东西。
只有在星沉浦偶尔将目光投向她时，她才会抬起眼，回以一个温顺的眼神。
...
后来。
柏锦开始主动向星沉浦报备一些事情。
时机都拿捏得很好，通常是在看似不经意的闲聊中。
一次在别墅吃晚饭时，柏锦放下汤匙，语气带着一点点求表扬的意味：
“上周那门宏观经济学的期中成绩出来了。”
星沉浦抬眼看她。
“我是班里最高分。”她说着，嘴角微微弯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仿佛有些不好意思。
星沉浦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但柏锦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瞬。
另一次，是在车上，星沉浦接她回去。
“今天中午，我和若薇一起去食堂吃的饭。”柏锦主动提起。
若薇是她班上另一个几乎不可能与星沉浦的世界产生交集的女孩。
“嗯。”星沉浦的反应依旧平淡。
“她人挺好的，很安静。”柏锦补充了一句，像是在解释为什么和她一起吃饭，也像是在向星沉浦证明，她接触的人是安全的。
...
在学校里，她严格遵守着无形的界限。
有一次在图书馆走廊，她远远看到了舟自横。
舟自横也看到了她，脚步微微一顿。
柏锦的心脏猛地一紧，但她立刻像是没有看到一样，迅速低下头，加快脚步，拐进了旁边的阅览室。
这种日复一日的表演，逐渐织成了一张温顺的网。
星沉浦起初那审视目光，慢慢变得松懈。
她看到的，是一个逐渐适应了金丝雀生活收敛了所有羽翼，甚至开始尝试着在笼子里寻找一点点微小乐趣的柏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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