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岛的风是被一股甜腻的焦糖味搅乱的。
原本裹着向日葵清香的气流里，突然渗进丝冷意，还混着点类似烤焦的糖霜味，连巨树叶片都停止了摇晃，叶脉里的金色液体像被冻住似的，流速慢得几乎看不见。
书葵刚把小白的花苗旁的杂草拔干净，就看见传送阵的方向裂开一道细长的黑缝，缝里飘出的不是预想中的凶戾气息，
反而带着点居家的慵懒 —— 像刚从被窝里爬起来，连头发都没梳整齐。
黑缝慢慢拉大，一个身影从里面晃了出来。他穿件宽松的黑紫色丝绸睡衣，领口开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处淡淡的紫色纹路，像蔓延的藤蔓；
下半身是同色系的睡裤，裤脚堆在拖鞋上 —— 那拖鞋是圆滚滚的狗狗造型，白色绒毛蹭着脚踝，鞋头的黑色纽扣眼睛还会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他没梳头发，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鼻梁上架着一副细圆形边框的眼镜，镜片后的瞳孔是深紫色的，像浸了墨的葡萄。
最惹眼的是他头顶的两只恶魔角，也是淡紫色的，角尖泛着微光，却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像装饰用的发卡。
“乌斯阿提！”
雏菊的声音瞬间炸开来，粉裙子的裙摆抖得像筛子，手里的古籍 “哗啦” 一声翻开，书页上的光纹亮得刺眼，
“你怎么穿成这副样子就跑来了？还有，谁让你回空岛的！”
阿提抬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吵死了…… 我回自己的地方，还得换套正装？再说，你们这破岛也没什么正式场合。”
他说话时，紫色的瞳孔懒洋洋地扫过花田，目光在小白身上顿了顿 —— 那时小白正趴在书葵脚边打盹，耳朵尖随着呼吸轻轻动，
阿提的恶魔角微微晃了晃，像被逗乐似的，连手指都蜷了蜷，却很快又恢复成无所谓的样子，把左手插回睡衣口袋里。
toto 往前走了两步，翅膀上的羽毛又掉了几片，落在地上化作细碎的光点。
“阿提，你别闹了。你的‘归魂粉’……”
“我的归魂粉怎么了？”
阿提突然打断她，往前晃了两步，睡裤的裤脚又往下滑了点，露出脚踝处和锁骨同款的紫色纹路，
“toto，你看着我 —— 小满想跟爸妈一起吃热乎饭，想再听姥姥念叨‘下次考一百’；陆峥想抱葵彤去公园喂鸽子，想帮晓冉揉面团时不洒一地；小白想每天蹭书葵的手心，想不用再担心哪天又变回蔫掉的花苗 —— 这些，你这破岛能给他们吗？”
他说着，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玻璃罐，罐子里装着暗红色的粉末，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焦糖味。
“这是改良版的，上次那批确实没调好，把种子弄成黑烟了…… 这次不一样，我加了巨树的汁液，三天，就能让灵魂剥离种子，一点都不疼。”
“你骗人！”
雏菊把古籍举得更高，光纹几乎要碰到他的眼镜片，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强行剥离灵魂怎么可能不疼？你就是想把他们变成你的傀儡！”
阿提的脸色白了白，握着玻璃罐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着淡紫色。
他别开脸，视线落在远处的向日葵花田上，声音低了些：
“我没骗你们…… 我试了很多次，上次是意外，这次真的不一样。他们不该困在这里，等着被忘干净。”
toto 的声音带着哭腔，翅膀垂得更低了：
“阿提，我知道你不是坏孩子。当年我创造雏菊时，魔力紊乱才把你分裂出来，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可你知道吗？上次你偷偷试在枯萎的种子上，我能感受到那种子的痛苦，像被撕碎一样…… 我不能让他们受这种罪。”
书葵抱着小白站起来，小白从她怀里探出头，对着阿提叫了一声，声音软软的：
“我不要疼…… 书葵姐姐会陪我，toto 会保护我，空岛就是我的家，我不想走。”
阿提的身体僵了僵，他低头看着小白，头顶的紫色恶魔角轻轻晃了晃，手背上的纹路慢慢淡了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个东西 —— 是个小小的向日葵形状的毛绒挂件，黄色的花瓣，棕色的花盘，还缝着两颗黑色的小豆子当眼睛，一看就是手工做的，
针脚有点歪歪扭扭。他把挂件扔给小白，声音依旧硬邦邦的，却没了之前的冷意：
“拿着吧，别总跟没断奶似的，一不顺心就耷拉耳朵。”
小白叼住挂件，蹭了蹭他的狗狗拖鞋，绒毛蹭得阿提的脚踝有点痒，他像被烫到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却又很快蹲下身，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小白的耳朵尖，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了：“傻狗。”
说完，他站起身，又打了个哈欠，紫色的瞳孔里满是倦意：“我可不管你们，下次我再来，要是还没找到别的办法，我就自己动手。”
他转身要走，却突然停住，回头看向 toto，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的魔力快耗尽了，藏书阁第三排最里面的《聚灵录》，第 47 页有个方子，加向日葵花露煮，能稳住魔力，别硬撑。”
话音刚落，他就钻进了黑缝，黑缝闭合前，书葵好像看见他的耳朵尖红了红，还抬手揉了揉头顶的恶魔角，像在掩饰什么。
黑缝消失后，空岛的风慢慢恢复了暖意，巨树的叶片又开始摇晃，叶脉里的金色液体重新流动起来。雏菊收起古籍，却还是皱着眉：
“他肯定还会再来的，不过…… 他刚才说的《聚灵录》，确实在藏书阁第三排最里面，第 47 页真的有稳住魔力的方子。”
toto 捡起地上的向日葵毛绒挂件，轻轻摸了摸花瓣：
“阿提一直都是这样，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比谁都在意大家。当年把他驱逐出空岛，他也没真的怪我，只是…… 太急着想帮大家了。”
书葵抱着小白，看着花田里的向日葵，突然笑了。小白叼着挂件，蹭了蹭她的手心：
“书葵姐姐，他的拖鞋好可爱呀，像小狗狗。”
“嗯，”
书葵点了点头，月光洒在她脸上，满是温柔，
“他也很可爱，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总有一天，我们能找到既不疼，又能让大家实现愿望的方式，到时候，阿提可以穿着他的狗狗拖鞋，跟我们一起在空岛晒太阳，看向日葵开花。”
巨树的叶片轻轻摇曳，像是在应和她的话。风里的焦糖味慢慢散去，只剩下向日葵的清香。
书葵知道，阿提的紫色瞳孔里，藏着对大家的在意，藏着对 “家” 的渴望。而空岛的温暖，终有一天能融化他所有的别扭，让他明白 ——
真正的守护，从来不是用 “狠” 办法，而是陪着彼此，慢慢等花开，慢慢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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