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之法则的厚重尘埃尚未落定，灰色空间的光线便骤然变得柔和。众人刚踏上平台，前方的虚空便泛起一片淡银色的光晕——那光晕不同于之前任何一种法则的光芒，带着一种流淌的质感，像被拉长的丝线，空气中弥漫着晦涩的波动，仿佛连呼吸都变得缓慢。
“这就是时间法则？”李虎握紧长剑，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淡银色的光晕中，隐约有细碎的光点在浮动，那些光点落地的瞬间，竟化作了模糊的影像，像水面的倒影般晃动。
林凡将怀里的星核抱得更紧了。小家伙依旧沉睡着，但额头的源核纹路却微微发亮，似乎在抗拒着周围的时间波动。他能感觉到，这光晕中没有直接的攻击，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渗透神识，试图拉扯着他们的心神。
“别被光晕碰到！”林凡低声提醒，刚想凝聚混沌能量撑起屏障，周围的景象却突然变了。
灰色空间消失了，石墙与平台也不见了。他们站在一片熟悉的土地上——脚下是蛮荒部落的青石板路，耳边是族人的笑闹声，远处的祭坛上，萨满正挥舞着法杖，祭天的鼓声咚咚作响。
“部落？我们怎么回来了？”黑石愣了愣，下意识地朝着自己的石屋跑去，“我娘肯定在等我吃饭！”
“黑石，回来！”林凡心头一沉，刚想拉住他，却看到祭坛方向突然弥漫起暗紫色的雾气——那是宙瘟病毒的气息！
雾气所过之处，族人纷纷倒下，皮肤迅速变得灰败，眼神失去神采，很快便化作了失去理智的怪物。萨满挥舞法杖抵抗，却被病毒腐蚀了法杖，连同身体一起化作了脓水。青石板路被染成暗红，笑闹声变成了凄厉的惨叫，整个部落瞬间沦为人间炼狱。
“不——！”黑石目眦欲裂，疯了似的冲向雾气，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族人一个个倒下，石矛“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跪倒在地，泪水混合着泥土流下，“娘！娘！”
林凡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这是他最恐惧的画面——他离开部落，本是为了寻找解药，可幻象里，他却没能回去，部落终究毁在了病毒手里。他看到年幼的阿木倒在雾气中，看到送他离开的老猎人被怪物撕碎，每一幕都像刀子般扎在心上。
“凡哥，你看……”苏媚的声音带着颤抖。林凡转头，只见苏媚站在原地，她的手臂正在迅速石化，灰色的纹路从指尖蔓延到肩膀，连脸颊都泛起了石质的青白。她想抬手触碰林凡，指尖却在触碰到他的瞬间化作了碎石，“我……我还是没能撑住……”
“苏媚！”林凡冲过去想抱住她，可手臂却穿过了她的身体——她的身影在淡化，像即将消散的烟雾，最终彻底化作一尊冰冷的石像，立在部落的废墟中，石像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不甘。
“凡哥，放弃吧。”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是铁锋的声音，却带着绝望，“你看那边。”
林凡转头，只见远处的虚空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中是机械仙域的景象——巨大的机械城正在崩塌，天空被暗紫色的病毒雾气笼罩，无数机械修士在雾气中挣扎，最终化作废铁。铁锋站在废墟上，机械义肢断裂，他朝着林凡摇头，“没用的，源噬是灭不掉的，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幻象如同潮水般涌来。蛮荒部落的毁灭、苏媚的石化、机械仙域的崩塌……一幕幕都是他最不愿面对的结局。林凡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下沉，好像这些都是真的——他确实没能救回部落，没能留住苏媚，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徒劳。他抬起手，看到自己的指尖也开始泛起灰败的颜色，仿佛病毒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身上。
“就这样吧……”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升起，“反正都要输的……”
就在他即将沉溺的瞬间，胸口的噬灵玉突然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玉体表面的螺旋图腾亮起刺目的金光，怀里的星核也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啾”鸣——虽然还没醒，但小家伙似乎在用最后的本源能量提醒他。
“不对……”林凡猛地晃了晃头。混沌法则在体内躁动起来，淡灰色的光流冲刷着神识，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这不是真实！部落还在等他回去，苏媚还在他身边，铁锋和黑石也从未放弃——这些都是时间法则制造的幻象，是为了击溃他们的意志！
“是时间线的纠缠！”林凡瞬间明白过来。时间法则通过扭曲过去与未来的可能性，制造出这些“可能发生的悲剧”，让他们沉溺在悔恨与绝望中，最终被幻象吞噬神魂。
“都给我醒过来！”林凡大吼一声，将混沌法则催至极致。淡灰色的光流从他体内爆发，化作一柄巨大的光刃，他双手握刃，朝着周围的幻象狠狠斩下——
“混沌法则·断时！”
光刃划过虚空，发出“嗤啦”的脆响。淡银色的时间光晕被瞬间撕裂，蛮荒部落的废墟、苏媚的石像、机械仙域的崩塌……所有幻象如同破碎的镜子般裂开，化作无数光点消散。
灰色空间重新出现在眼前。黑石还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流下；苏媚站在原地，眼神空洞，手还停留在石化的半空中；铁锋靠在石墙上，机械义肢垂落，嘴里喃喃着“都是我的错”；李虎则握着长剑，对着虚空劈砍，仿佛还在与病毒雾气战斗。
“黑石！苏媚！铁锋！李虎！”林凡冲到他们面前，用混沌能量分别拍在他们的眉心。
淡灰色的光流涌入众人的神识，驱散了残留的幻象。黑石猛地抬起头，看到周围熟悉的灰色空间，又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地面，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一拳砸在地上，“刚才那是……幻象？吓死我了……”
苏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灰色的纹路已经消失，她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确认不是梦，才松了口气，眼眶微微发红，“我刚才……以为自己真的变成石像了……”
铁锋摇了摇脑袋，机械义肢重新启动，他看向林凡，眼中满是后怕，“刚才看到仙域毁了，我差点就信了……这时间法则太邪门了！”
李虎也收了剑，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幸好凡哥你醒了，不然我们恐怕都要被困在里面了。”
林凡喘着粗气，混沌法则的爆发让他消耗不小，胸口的噬灵玉还在发烫，怀里的星核似乎又沉睡了过去。他看着众人惊魂未定的样子，心中一阵后怕——刚才若不是噬灵玉和星核提醒，他恐怕也会沉溺在幻象里，再也醒不过来。
灰色空间的中央，一枚淡银色的法则碎片正悬浮着，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这是时间法则的碎片，却没人立刻去拿——刚才的幻象太过真实，所有人都还心有余悸。
“过了……”林凡轻声道，声音有些沙哑，“第六重试炼，我们过了。”
众人都点了点头，却没人说话。时间法则的幻象，比之前任何一重试炼都更让人恐惧——它不攻击身体，却直刺心底最脆弱的地方，那些“可能发生的悲剧”，比真实的危险更能击溃意志。
林凡走到中央，将淡银色的碎片收起。碎片入手微凉，带着一丝流淌的质感，仿佛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他将碎片握紧，看向灰色空间的深处——那里，最后一重试炼的光晕正在凝聚，是深邃的黑色，散发着扭曲空间的波动。
“最后一关，是空间法则。”林凡看向众人，眼中重新燃起坚定，“我们已经闯过了六关，就差最后一步了。”
黑石抹掉眼泪，捡起石矛，“对！不能被幻象吓住！还有最后一关，我们一定能过去！”
苏媚也点了点头，指尖凝出一缕灵力，“我没事了，继续走吧。”
铁锋和李虎也调整好状态，朝着林凡点头。
虽然刚刚经历了幻象的冲击，但他们的眼神却比之前更加坚定。经历过绝望，才更明白守护的意义——无论是部落、同伴，还是活下去的希望，都值得他们拼尽全力。
林凡将星核小心地揣回衣襟，转身朝着那片深邃的黑色光晕走去。
最后一重试炼，空间法则。
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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