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然后又被人一脚踹进了冰冷粘稠的机油海里。空间传送他经历过无数次，但这次的感觉格外糟糕——粗暴、混乱，还带着一股子铁锈和劣质润滑油的怪味。
当他终于摆脱那种令人作呕的失重和挤压感，双脚（勉强）踏上“实地”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这条见多识广的咸鱼，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黑暗虚空或者腐臭沼泽，而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或者某种内部）空间。
头顶是望不到尽头的、由无数巨大、锈蚀的青铜齿轮和扭曲金属管道构成的“天空”，这些庞然大物缓慢而沉重地转动、摩擦，发出震耳欲聋却又单调无比的轰鸣，如同一个垂死巨兽的心跳与喘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腥气、陈年油污和某种……类似臭氧的刺鼻味道。
脚下是同样由金属网格和铆接钢板铺就的“地面”，冰冷而坚硬。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林立的、形态各异的金属结构——有些像是废弃的工厂机床被放大了千百倍，有些则如同怪异的雕塑，由齿轮、轴承和不明用途的管线胡乱拼接而成。更远处，隐约可见一些更加庞大、如同山峦般的阴影，似乎是某种巨型机械的残骸。
光线来源不明，并非阳光或灯光，而是一种弥漫在空气中、仿佛源自金属本身衰变的、带着冰冷质感的惨绿色辉光，将一切都映照得光怪陆离。
“机械境……还真是这鬼地方。”凌夜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他低头看向手指上的【微光星河戒】，戒面上的“星河”此刻光芒黯淡，仿佛耗尽了能量，但那个抽象的眼睛符号却依旧清晰。
“喂，‘收藏家’！‘传承之火’！你们两个老阴比！搞什么鬼？！”凌夜试图通过戒指联系那两位“客服”，但戒指只是微微发热，传递回一股“信号不良，正在尝试重连”的模糊意念。
“靠！”凌夜骂了一句，知道自己这是被坑惨了。那所谓的“求救信号”和“高阶权限”，根本就是个陷阱！目的就是把他这个“免费劳力”强行拉过来处理机械境的麻烦！
他尝试感应了一下空间坐标，准备直接撕开空间回去，却发现这里的空间结构极其稳固且混乱，如同一个巨大无比的精密（但已部分损坏）的钟表内部，强行撕裂可能会引起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甚至可能把自己卷入更深层的空间乱流里。
“啧，麻烦。”凌夜皱了皱眉。看来想回去，要么找到稳定的空间节点，要么……解决掉那个发出“求救信号”的源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带着金属颗粒感的空气让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行吧，来都来了。”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开始打量周围环境，“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玩意儿这么急着‘求救’，还非得把我绑过来‘售后’。”
他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四周蔓延开去，但立刻受到了阻碍。这里的金属结构和那无处不在的惨绿辉光，似乎对神识有着极强的干扰和削弱作用，他的感知范围被压缩到了不足千米，而且反馈回来的信息也充满了杂乱的金属回响和能量乱流。
不过，在这有限的感知范围内，他还是捕捉到了一些东西。
生命迹象。
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种……冰冷的、由金属和能量构成的“生命”？
在他的左前方，大约七八百米外，一片由废弃齿轮堆成的小山后面，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如同生锈铰链摩擦的“咔嚓”声。几个矮小的、外形如同用破铜烂铁拼凑而成的简陋机器人，正拖着一个闪烁着微弱电火花的、更大的机械残骸，艰难地移动着。它们似乎没有注意到凌夜的存在，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更远处，一些模糊的、如同光影构成的、形态不断变幻的“生物”，在巨大的金属管道间飘荡，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静电干扰般的嘶嘶声。
这里并非死寂，反而充斥着一种另类的、机械式的“生机”。
凌夜收敛了自身绝大部分气息，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一块不起眼的“金属垃圾”，然后迈开步子，朝着感知中空间波动相对最紊乱、也似乎是那个“求救信号”最初来源的方向走去。
他踩在冰冷的金属网格上，脚步声被淹没在巨大的齿轮轰鸣中。四周是望不到边的机械残骸和缓慢转动的庞然大物，仿佛置身于一个被遗忘的、属于钢铁的坟墓。
“这‘售后’体验可真够差的。”凌夜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给“收藏家”和“传承之火”狠狠地记上了一笔，“等回去再跟你们算账。”
他现在只希望，那个发出求救信号的“客户”，最好是个讲道理的。如果也是个不开眼的……
凌夜摸了摸腰后那柄依旧沉寂的乌木剑，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他不介意在这座齿轮之城，再添一点……不一样的“色彩”。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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