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枝突然觉得这小女孩肚里有点东西,笑盈盈地问:“那你们是哪儿的人啊?”
玉米抢着说:“四川人。”
“又是四川的?那怎么在临安呢?”
“当年蒙古人血洗四川,父母为了救我们被杀死了,我们在外逃亡了一年多,以卖艺乞讨为生,上个月才被吴窃和熊铁抓来的。”
“吴窃和熊铁,就是那两个党项人吗?”
“对,就是他们。”
凌枝明白了,他们本身以卖艺乞讨为生,被吴窃和熊铁抓来后,就继续榨干他们身上的价值,还搭上了大哥的命。
犹豫一下,凌枝问道:“那赎你们,要多少钱啊?”
玉米不信道:“姐姐你有很多钱吗?”
“很多倒没有,但也还可以吧。”
“我那次听吴窃和熊铁说,要一百贯。”
“一百贯啊……”
凌枝脑子飘过那盒黄金首饰,还想再问什么,里边的门就唰一下被推开了。
凌枝赶紧缩身,好在里面没什么动静,就一个人吼了句“老实点”门又拉上了。
凌枝快速回家,拆开那盒黄金首饰看。
来时村书记跟她估价过,说这盒首饰估值两百贯,听起来不多,但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已然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一个人赎金一百贯,两个人就是二百贯,那她岂不就是没钱了?
“不行。”
凌枝收好盒子,躺到床上。这事不能贸然,得好生合计合计。
买下两个孩子后,怎么也要管人家一段时间的吃住,毕竟他们受伤那么重。
往后分开了,也要给他们一点流浪中的生活费用。
可她自己的吃饭都成问题了,怎么整?
老头儿?
可是老头已经走了,虽然他说的他有钱,可也不知道他说的有钱到底是多有钱,何况还是一个流浪汉,无依无靠的,犯不上。
还是要找有钱人啊,有钱才是王道。
凌枝盘算着,迷迷糊糊睡去了。
梦境中,听见一串咵啦啦的磨刀的声音,还有个男人粗狂地说:
“啊呀呀,哈哈哈,大卸八块,煮了,煮了。”
吓得她噌地弹起,一把抓起枕头旁的宰羊刀,全身是汗。
屋内黑黢黢的,她抓着宰羊刀下床,战战兢兢地走到门边偷听。
外边没动静,一点动静也没有。
“呼。”
她揉揉胸脯,松口大气,又做噩梦了。
穿越来的这段时间,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总是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她感觉她都要未老先衰了,都要被自己吓成神经病了。
第二天摆摊继续,一身的萎靡。
远远地看到,有个男子朝她走来,待近了些后,男子嘴角便浮出安然的微笑,且伸出了手,像是要拉她,带她离开黑暗,去过安稳的生活。
凌枝坐着,捧着两腮,仰头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男子。
这画面就像在那座孤单的坟前,她曾幻想过的模样。
带着的还有某根神经扯动,从而发出的疼痛感。
周遭一切哑然,就灵魂深处在呐喊:就是他,抓住他,把握他!
“一文一卜?之前不是两文吗?”
直到赵砚二次发问,凌枝才惊觉,原来刚刚那一幕不是臆想,而是真的。
不过赵砚冲她微笑,是出于礼貌,赵砚伸手,是在疑惑幡布上的价格。
“哦,是,是。”
凌枝不禁打了个小摆,刚刚那种真实与虚拟的交错,像是穿过了时空的隧道,酝满了几百年的深情。
她堆起笑意,扶上对方的胳膊。
“贵公子,是您啊,快快请坐。”
“你降价了,那我今日是不是可以免费卜一卦了?”赵砚说话尾音勾着笑意。
“可以呀!”凌枝表现大方,朝思暮想的有钱人啊,稳住了再说。
“公子今日想算哪方面?”
“还是钱财。”
“没问题,保证不收你钱。”
赵砚瞥了眼她身后的星体连线:“但你要用星象看,不能用塔罗牌看。”
“你知道塔罗牌?”
“牌面不都写了的吗?”
“哦,是是。”
凌枝心想这人真是眼尖,就算过一次就记住了名字。
她翻开记事本,埋头写字:“生辰八字。”
“赵砚。”
砚公子?
好耳熟呢?
凌枝抬起了头。
她好像在宅务室偷听到过这个名字,当时没怎么听清楚,就记得什么吃乱世血馒头、既救朝廷又卖朝廷的。
“生辰呢?”
“二十二。”
“是生辰,不是年龄。”
赵砚迟疑了一下:“你要不再给我介绍一下星象吧,上次太笼统了,这次具体点儿。”
他还是介意自己的隐私,凌枝也无所谓,观察着他的外形,一边比划,一边说:
“砚公子您眉眼如山峦,温柔与冷冽并存;身形挺拔,气宇轩昂,流露出一股难以言明的英气。
披袍衣质华雍,性格恢弘大度,就更显得您尊贵不凡,让人看了就会忍不住遐想,生出几分贪念。
已然风华绝代,在这风雨飘摇乌烟瘴气的世道,我唯有七字可言——
您是不朽的灯塔!”
凌枝并未吹牛,都是基于事实之上,赵砚的外形,在这乱世就是给人一种对美好生活的想象。
不过总归想搞钱嘛,她表现难免夸张了些,话落地时还打了个响指,以前她都没发觉自己的口才能有这么棒。
岂料赵砚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暗了。
“我是让你看星象,不是让你看面相。”
凌枝两手摊开,一副小市民相:“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怎么给你看?”
“介绍星体。”
“生辰八字。”
无端就杠上了。
凌枝知道赵砚在想什么,谁还看不出来吗?这人就是想空手套白狼。
当代才普及的星座星体,她怎么可能随便给一个路人讲?把别人讲明白了后,她还怎么生存?
缄默小会儿,赵砚哼笑:“是要钱吧?”
凌枝故作不悦地说:“砚公子,就算是我亏欠了您一文钱,可您一文钱也买不到我的这些知识呀。”
她合上刚写的记事本,嘀咕着:“您要占塔罗,那一文钱就免了,您要不占,那一文钱我也不会退给您。
再说了,上次的价格本来就是两文,您要不服,去告我呀。”
赵砚尽量压住眼底的那丝嫌弃:“你怎么女里女气的?”
“我就算女里女气,那也要好过你,你为了一文钱在这跟我扯半天,我的家传知识随便说几句你就能懂了?那这整条街就都是算命卦子了。”
一个大男人叽里咕噜的,赵砚真是想笑。
“好,多少钱?”
“这个要开堂课,几句话说不清楚的。”
“多少钱?”
“你要开?”
赵砚夺过记事本和笔,在上面写下一个时间地址。
“想赚钱,来找我。”
话毕走开。
凌枝没有去拦,所谓的有财不外露,有才不尽显,她要让别人慢慢挖,她要放长线,钓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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