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他不仅在贪墨盐税，中饱私囊，竟然还在暗中勾结戎族，资敌叛国！
他用大胤的战略物资，去资助敌国的部落！
甚至可能……在暗中支持戎族武装，意图制造边患，从中渔利，甚至……颠覆大胤！
沈朝歌飞快地记忆着上面的关键信息：时间节点、地点、贸易物品、数量、军械编号…… 她的记忆力极好，短短十几息的时间，已将奏报的核心内容强行刻入脑海，甚至连一些细微的数字都未曾放过。
就在这时，殿外远处，雨幕之中，似乎传来了隐约的、踏破积水的脚步声！
虽然还很远，但正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而来！
沈朝歌心中猛地一凛！
萧彻回来了？！
来不及细看其他卷宗和那枚令牌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将手中的奏报依原样仔细折好，抚平褶皱，小心翼翼地塞回暗格之中，确保其摆放位置与她取出时丝毫不差，没有任何偏差。
然后手指摸索到那个细微的机括，再次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暗格无声地合拢，恢复原状，紫檀木的纹理依旧完美无瑕，仿佛从未被开启过。
她迅速退回原位，重新拿起那锭尚有余温的墨锭，做出依旧在认真研墨的样子，只是那剧烈的心跳声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手心里全是冰冷的冷汗，连带着研墨的动作都有些微的颤抖。 几乎就在她站稳身形，调整好呼吸的下一秒，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萧彻带着一身夜雨的微凉湿气走了回来。
他的发髻边缘有些微湿润，玄色龙袍的袍角也沾染了些许泥点，显然刚才处理的事情并不轻松。
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殿内，掠过御案，最后落在沈朝歌身上，平静无波。
“还没研好？”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就好了。”
沈朝歌露出乖巧温顺的笑容，手下研磨的动作加快了些许，试图掩饰着声音里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和急促的呼吸。
萧彻走到御案后，大马金刀地坐下，目光似乎在那毫无异样的暗格方位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快得如同错觉，让人无法捕捉。
随即，他若无其事地拿起方才未批完的那份关于西北军屯的奏疏，重新提起朱笔，仿佛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依旧淅沥的雨声。
沈朝歌低垂着头，感觉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萧彻身上那无形的威压，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三月后，中秋祭月，宫中大典。
不同于年节的喧闹喜庆，祭月之典更重肃穆与雅静，寄托着对月神的敬畏，对丰收的感恩，亦是对人间团圆的祈愿。
月华如水，洒遍紫禁城的角角落落，给巍峨的宫殿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辉。
一如往年，由位份尊贵且行事端庄的德妃主持。
今年的祭月大典，因着前朝后宫接连的风波——
谢蕴倒台引发的朝堂清洗余波未平，贵妃权势日盛引来的暗流涌动，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凝重。
各世家大族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座象征着皇权中心的宫殿，屏着一口气，等待着这场仪式，也观望着仪式之后，那依旧暗流汹涌的局势将流向何方。
典礼前日，萧彻意外地驾临了景仁宫。
彼时夕阳西斜，将宫殿的琉璃瓦染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富丽堂皇，却照不进殿内那人冰冷的心扉。
德妃正对着一面巨大的菱花铜镜，由贴身宫女伺候着试穿明日祭月要穿的繁复礼服——
一袭深青色绣翟鸟纹的翟衣，头戴九凤朝阳钗，虽华贵无比，却也沉重异常。
听到殿外传来“陛下驾到”的通传，她微微一怔，手中的玉簪险些滑落。
她挥退了所有宫女，独自起身相迎。
脸上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温婉端庄，眼底深处却是那压抑不住的、细碎的光亮。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萧彻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负手而立。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那套过于隆重、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翟衣上停留了一瞬，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明日祭月之事，准备得如何了？”
“回陛下，一切均已妥当，礼乐、祭品、位次，皆已按祖制安排，不敢有误。”
德妃垂眸应答，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嗯。”
萧彻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踱步至窗前，看着庭院中那几株开始染上秋色的海棠，花瓣边缘已泛起微黄。
他沉默了片刻，宫室内静得只能听到他轻微的脚步声。
忽然，他开口了，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暗示：
“明日大典，百官宗亲皆在。你身为德妃，主持祭典，代表的是大胤皇朝的颜面，亦是……你身后琅琊王氏一族的体面。”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德妃脸上，那目光锐利如刀，似乎能穿透她完美的妆容，直抵内里最真实的想法：
“别忘了，你首先是王氏之女，然后才是大胤的德妃。”
德妃猛地抬起头，一直维持的平静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如同精致的瓷器上悄然蔓延的纹路。
她看着萧彻，看着这个她从豆蔻年华便倾心爱慕、却始终无法真正触及的男人，眼中涌起巨大的委屈、不甘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
“陛下还是不放心臣妾是吗？”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积压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几乎要冲破堤坝，她还以为自那天以后，她和萧彻之间已经恢复如初，没想到还是这样
“自臣妾入宫那天起，臣妾的生命里，就只剩下陛下您一人了！王氏的荣耀，家族的期许，臣妾何曾真正放在眼里过？”
她上前一步，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炽热，那是压抑了太久的爱与怨：
“王家如何，朝堂如何，臣妾都不在乎！臣妾只知道，如果有人会害了陛下，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承认，我对付过沈朝歌，我嫉妒她，我怕她夺走您全部的爱，更怕她那前朝公主的身份会给您带来灾祸！但我不后悔！若是将来她真的对您不利，我依然会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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