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姑姑离去的背影,沈朝歌脸上那明媚的笑容彻底冷了下来。
百蝶穿花?
她暗自思忖,德妃她绝不会无的放矢,她此时派人用旧物试探,定与苏玉璃是旧识。
然而相国搜集的情报中,并没有提及苏玉璃和德妃的过往。
也许是相国的情报网出了纰漏?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沈朝歌脑海,惊得她心头一颤。
难怪……难怪德妃看她的眼神如此复杂,不仅仅是嫔妃之前的探究和威胁,更多了一层疑虑!
她怀疑自己不是真正的苏玉璃,或者她已经确认。
忖度至此,危局当前,沈朝歌眸中波澜不惊,反倒朱唇微勾,笑意如春风拂冰:
“难怪崔尚宫说萧彻和德妃情分颇深,一个寒刃暗藏,一个温和如春,却都是心思深沉之辈,也算是天作之合了。不管他们如何,棋局已开纵是龙潭虎穴,亦当闯之。”
傍晚时分,那王敬庸便亲自前来传旨。
他迈着小碎步,匆匆而来,见到沈朝歌后,便恭敬地行礼:“陛下召贵妃娘娘御书房伴驾。”
沈朝歌听闻此言,心头微紧,揽月廊的回护之后,还是第一次见萧彻。
她赶忙命宫女为她梳妆打扮,宫女们熟练地为她梳理着如墨般的长发,将其盘成一个九翟髻,翟鸟口衔“珍珠滴”,口衔珍珠,下缀珠结,朱缨垂肩,上着郁金罗裙,下罩霞帔,腰系蹀躞带,行走时珠滴轻颤,如露坠荷叶。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沈朝歌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前往御书房。
御书房内,龙涎香静静燃烧,那袅袅青烟仿若一条条灵动的白蛇,在空气中缓缓游动,散发着一股清幽的香气,弥漫在整个书房之中。
萧彻正伏案批阅奏折,他身着一袭玄衣,墨发如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侧脸线条在烛光下显得愈发冷峻,仿若那雕刻大师精心雕琢的石像,线条硬朗,透着一股王者的威严。
沈朝歌近前行礼,见萧彻并未抬头。思索片刻后,放轻脚步行至御案旁,拿起墨锭。
萧彻手一顿,继续批奏章,默许了沈朝歌的逾矩。
沈朝歌见状端砚中注入少许清水,开始细细研墨,那墨锭以古墨制成,质地细腻,经研磨后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殿内一片沉寂,只有墨锭与砚台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以及朱笔划过奏折的细微声响,仿若那深夜里的虫鸣,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萧彻将朱笔搁下。
他并未抬头,目光依旧落在摊开的奏章上,仿若不经意地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猝不及防地刺向沈朝歌:
“爱妃入宫也有些时日了。朕观你言行,倒与传闻中的将门虎女颇有些不同。”
他顿了顿,终于抬起眼帘,那双深邃的墨瞳如同寒潭,锁定了沈朝歌瞬间僵硬的手指,仿若要将她看穿一般。
“朕近日翻阅前朝《梁宫典仪》,见其中对后妃言行约束甚为繁琐。譬如……后宫妃嫔,若御前失仪,当如何论处?若私相授受,又该领何刑?”
轰!
沈朝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握着墨锭的手猛地一颤,一滴浓黑的墨汁“啪嗒”一声,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迅速晕染开一团刺目的污迹,仿若那洁白雪地上的一滩污血,格外刺眼。
御前失仪?
私相授受?
又是试探,试探她对前朝宫规的了解?!。
萧彻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紧紧锁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冷汗瞬间浸湿了她内里的中衣,仿若那被暴雨淋过的薄纱,紧紧贴在身上,难受至极。
“陛下……”
沈朝歌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放下墨锭,脸上迅速堆起委屈又惶恐的表情,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仿若被吓到了的小兔子,
“臣妾……臣妾愚钝,只知如今是大胤的天下,陛下便是天,陛下的话便是规矩。前朝……前朝那些陈腐的旧规,臣妾听着都觉得害怕……什么失仪、私相授受的,臣妾只知一心一意伺候陛下,旁的一概不懂。”
她说着,眼圈微红,身体也配合着轻轻颤抖起来,将“无知”、“恳惶恐”和“依赖”演绎得淋漓尽致,仿若那舞台上最出色的戏子,将角色刻画得入木三分。
她绝口不提自己是否知晓前朝宫规,只一味强调自己只认萧彻,只畏惧他。
萧彻静静地看着她表演,看着她指尖沾染的墨迹和宣纸上的污痕,看着她眼中强装的委屈和深处竭力掩饰的惊惶。
他并未追究那滴落的墨汁,只是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她因紧张而微微泛白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暧昧与审视,仿若那暧昧的春风,轻轻拂过湖面,却又透着一股别样的寒意。
“爱妃……倒是乖觉。”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指尖的温度却冰得吓人,仿若那寒冬腊月里的冰块,
“前朝旧事,不懂也好。记住你当日的话,一心一意便好。并且,任何人都不许再伤害你,包括你自己。”
那“你自己”三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沈朝歌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温顺地依偎在他手边,声音细若蚊呐:
“臣妾……谨记陛下教诲。”
萧彻没再追问
“好好休息,过几日初夏狩猎,爱妃伴驾吧。”
初夏围场...她指尖微颤,砚台里的墨汁漾起细波。
谢蕴的玉佩倏然浮现在眼前。
爱妃在想什么?
帝王的目光带着探究落在她脸上。
沈朝歌猛地回神,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靥。
鬓边金步摇随着低头的动作轻响,她屈膝行礼,声音柔婉如春水:
谢陛下恩典。臣妾最爱围场里旌旗猎猎的景象,能伴驾左右,是臣妾的福气。
殿内的烛火跳跃着,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德妃的怀疑,谢蕴的玉佩,萧彻这致命的一问……无形的丝线,正从四面八方悄然收紧,仿若那织就的一张大网,将沈朝歌紧紧笼罩其中,让她动弹不得。
御书房外,夜色渐浓,仿若那黑色的幕布,将整个皇宫笼罩其中。
王敬庸如同泥塑木雕般侍立在门边,眼观鼻,鼻观心,仿若那寺庙里的罗汉,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守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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