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刘肖站在红军军官学校的操场上,最后一次巡视这片他亲手参与建立的地方。旗杆上的红旗在山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向即将离去的人们作别。
“都安排妥当了。”周文从身后走来,手里拿着一份花名册,“留守人员名单已经确定,由张老庚同志负责,带领三百人的地方部队,坚持游击斗争。”
刘肖接过花名册,目光在那些熟悉的名字上停留。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张鲜活的面孔,都是一段并肩作战的记忆。
“程铁军的伤势怎么样了?”他问道。
“还不能长途行军。”周文的声音低沉,“他和重伤员们一起留下,隐藏在群众家中养伤。苏医生说,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刘肖沉默地点了点头。这个决定做得异常艰难,每一个留下的同志,都意味着要面对更加严峻的考验。
“我去看看他。”
临时改建的病房里,程铁军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被刘肖按住了。
“团长,让我跟部队走吧!”程铁军的声音里带着恳求,“我这条腿很快就好了,真的!”
刘肖在床边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铁军,留下不是退缩,是坚守。这片红土地需要我们的人,这里的群众需要守护。”
程铁军别过脸去,这个铁打的汉子眼角有些湿润:“我就是...就是不放心你们...”
“我们都会好好的。”刘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等你伤好了,我们还要一起打仗。”
从病房出来,刘肖遇见了正在整理药材的苏湘云。她看上去清瘦了不少,但眼神依然坚定。
“医疗队都准备好了?”刘肖问道。
苏湘云点点头:“轻伤员随队出发,重伤员已经全部安置妥当。只是药品...比预想的还要紧缺。”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这次转移,要走多久?”
刘肖望着远方的群山:“不知道。但无论走多远,我们终会回来。”
就在这时,书院外传来一阵喧闹声。许向前快步走来,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
“团长,乡亲们...乡亲们来了。”
刘肖快步走出书院,眼前的景象让他怔住了。
山道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前来送行的群众。他们手中提着篮子,里面装着鸡蛋、红薯、布鞋...这些都是他们从牙缝里省下来的。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娘颤巍巍地走上前,将一双布鞋塞到刘肖手中:
“刘校长,路上穿...山路难走,有双好鞋...”
刘肖认得她,她的两个儿子都参加了红军,一个在青龙隘牺牲了,另一个正在转移的部队中。
“大娘,这...”刘肖想要推辞。
“收下吧!”大娘紧紧握住他的手,“我的大崽已经留在这片土地上了,你们一定要带着我的小崽...走到好地方去!”
人群中传来压抑的哭泣声。这些朴实的人们知道,红军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张老庚带着留守的战士们列队站在一旁。这个赣南汉子挺直腰板,向刘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团长放心!只要还有一个老百姓在,红军的旗帜就不会倒!”
刘肖环视着这些即将留下的战友。他们中有的是重伤初愈的老兵,有的是刚参加革命不久的青年,此刻,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视死如归的火焰。
“同志们!”刘肖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今天的离别是为了明天的重逢。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心永远和这片红土地在一起!”
“红军万岁!”
“革命必胜!”
呐喊声响彻云霄,惊起了林间的飞鸟。
出发的时刻终于到了。部队在晨雾中整队完毕,每个人的行囊都塞得满满当当——那里装着乡亲们的期望,也装着沉甸甸的责任。
刘肖走在队伍最前面,在越过山脊线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回头望去。
朝阳已经完全升起,金色的光芒洒满群山。山脚下的书院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宁静,旗杆上的红旗依然在风中飘扬。更远处的田野里,早起的农民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但一切都不同了。这片土地上,已经播下了革命的种子,留下了不灭的火种。
周文来到他身边:“舍不得?”
刘肖轻轻摇头:“我是在想,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这里会是什么样子。”
“一定会更好的。”周文的语气无比坚定,“等我们回来,这里将是自由的土地,人民将是土地的主人。”
队伍沿着山道蜿蜒前行,像一条奔腾的铁流,向着未知的远方挺进。每个人的脚步都沉重,却又坚定。
因为他们知道,离别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今天的撤退,是为了明天更好的进攻。红军的血脉将继续在这片土地上流淌,直到春暖花开的那一天。
山风送来远方的歌声,那是留守的战士们唱起的《国际歌》。歌声苍凉而雄壮,在群山间久久回荡,仿佛在为远征的将士们送行,也像是在宣誓着不变的信念。
别了,红土地。别了,亲爱的乡亲。
但我们一定会回来。
待到革命胜利时,再相逢。
喜欢黄埔铁流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黄埔铁流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