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战争胜利后的第一个夜晚，红旗集团总部大厦顶层的露台上，洋溢着久违的安逸祥和。
持续数月的紧绷神经终于得以松弛，连空气似乎都变得轻快起来。
何维、林秋宜和赵东升三人并肩站在露台边缘，俯瞰着脚下这座由他们一手缔造的未来之城。
灯火如同繁星汇成的金色河流，在钢铁丛林中静静流淌，每一盏灯的背后，都连接着“天网”系统，象征着一个被点亮的新世界节点。
“你看，”何维指着远处港口方向，那里的巨型无人货轮正像勤恳的工蚁，在自动化系统的调度下有序地装卸着货物，“【全球数字基建援助计划】的第一批物资，已经装船了。再过七十二小时，它们就会抵达非洲。那些孩子，很快就能用上我们的教学终端。”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如同工匠欣赏自己作品般的满足感。
林秋宜站在他身边，夜风轻轻吹拂着她的长发，眼中映着城市的璀璨光芒，轻声说道：“何总，您捐赠的那笔‘人类前沿科学探索基金’，今天收到了超过三千份来自全球顶尖科学家的申请。我从没想过，有一天，金钱可以变得这么纯粹。”
“它本来就应该是纯粹的，”何维笑了，笑容里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威严，显得格外轻松，“是人心让它变得肮脏。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它洗干净，然后用来浇灌真正能让人类文明开花结果的土壤。”
他转头看着林秋宜，开玩笑地说：“等‘天网’彻底覆盖东非草原，那里的生态数据模型建好了，我带你去看真正的动物大迁徙。不用望远镜，我让‘神谕’给你调一个最清晰的无人机视角，实时直播。”
“好啊。”林秋宜的脸上漾起温柔的笑意，那是一种全然的信任和憧憬。
只有赵东升，依旧保持着军人特有的警惕。
他站在两人身后半步的距离，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锐利的目光不时扫过周围的环境，以及远处城市的每一个制高点。
虽然“神谕”监控着城市里的一千七百万个传感器，理论上连一只老鼠的异动都无法遁形。
但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而今晚，他的直觉，正隐隐传来一丝不安。
……
距离红旗总部大厦两公里外，一栋尚未完工的高楼顶层。
代号“伊坦·哈雷尔”的男人，如同幽灵般，趴在一堆废弃的建筑材料后面。
他是摩萨德“幽灵”小组最顶尖的王牌狙击手，一个能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猎杀艺术家。
他身上的特制伪装服，可以吸收和混淆绝大部分光学和热成像探测信号。
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他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纹丝不动。
他的面前，架着一杆经过极致魔改的精密狙击枪。枪身由记忆金属和碳纤维复合材料打造，最大程度地消除了热胀冷缩对精度的影响。
它的瞄准镜内，没有花哨的智能界面，只有最纯粹的光学十字线。
但与之连接的一个微型终端，正在实时接收来自伪装在周围的多个微型传感器传回的大气数据——风速、湿度、气压、甚至空气中的尘埃颗粒密度。
终端的处理器，正在高速计算并修正弹道的最佳参数。
伊坦·哈雷尔的呼吸平缓而悠长，心跳被控制在每分钟四十次以下，整个人进入了一种“人枪合一”的禅定状态。
他的目标，就是那个站在世界之巅，如同“数字暴君”一般的男人——何维。
在伊坦·哈雷尔的世界观里，何维是一个异类，一个试图用技术推翻旧秩序的危险“异教徒”。
而他，就是旧世界秩序最忠诚的、也是最锋利的“手术刀”，负责切除威胁秩序的“肿瘤”。
他很有耐心。
他知道目标的周围覆盖着世界上最顶级的安防系统，大厦的玻璃更是能够抵御大口径机枪连续射击的特种防弹玻璃。
但他更清楚，再完美的系统，也有漏洞。
再坚固的堡垒，也有弱点。
他等待的，就是那个稍纵即逝的瞬间。
……
露台上，夜风渐凉。
何维注意到林秋宜身上的薄外套，便转身想回室内为她拿一件披肩。
正是这个动作，让何维的身体，与平日里站立的那个经过无数次安全评估的“绝对安全点”，产生了零点三米的位移。
对于伊坦·哈雷尔来说，这个由无数参数构成的、如同天启般的弹道窗口，终于打开了。
“再见了，皇帝陛下。”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呢喃。
而后，他扣动了扳机。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只有一声被特制消音器压缩到极致的、沉闷的爆响。
一颗由钨钢合金打造、经过精密加工的特制穿甲弹，脱膛而出，旋转着撕裂夜空。
就在这一刹那，林秋宜正抬头看向何维转身的背影，她忽然看到，在何维那件洁白的衬衫上，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红色光点，一闪而逝。
一种女性的直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心脏！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思考，更来不及呼喊示警。
身体的本能，驱使着她做出了唯一的选择。
“何总小心！”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猛地一扑，撞在了何维的后背上。
几乎在同一时刻，那颗致命的子弹，抵达了它的终点。
“砰——！”
一声像是攻城锤撞击城门般的巨响传来。
大厦顶层的玻璃从一个点开始，瞬间蛛网般地龟裂开来，然后向内猛地炸裂！
子弹在击穿玻璃之后，动能已大幅衰减，弹道也发生了微小的偏转。
但，它依旧是致命的。
被林秋宜推得一个踉跄的何维，只觉得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耳边就传来玻璃爆碎的巨响和林秋宜那声变了调的呼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转过头，瞳孔急剧收缩。
他看见林秋宜扑向自己的眼神，看见她脸上因恐惧而瞬间褪去血色的苍白。
“噗！”
那是子弹穿透血肉的声音，沉闷，却清晰得如同敲在何维的心脏上。
林秋宜的身体猛地一震，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她脸上还带着惊愕和焦急的神情，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溢出一丝鲜血。她眼中的光芒，如同被狂风吹拂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
“秋宜！”
何维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了她缓缓向后倒下的、柔软的身体。
温热粘稠的液体，瞬间浸透了他的手掌，然后迅速蔓延开来，染红了他胸前那片洁白的衬衫。
林秋宜倒在他的怀里，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涌出的却是更多的鲜血。
她的手臂无力地垂落。
“警报！最高威胁！一级警报！”
尖锐的电子警报声，如同撕裂夜空的号角，响彻了整栋大厦。
赵东升目眦欲裂，对着战术耳机怒吼：“封锁！启动‘穹顶’防御系统！追踪弹道来源！给我把那只老鼠挖出来！”
天台上，应急合金闸门轰然落下，无数探照灯和传感器将整片天空照得亮如白昼。
然而，这一切，何维都仿佛听不见、看不到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怀中那个正在迅速变冷的身体，和那片不断扩大的、触目惊心的血红。
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冷刺骨的寒意，在他心头升起。
那是比面对整个华尔街围剿时，更加深沉的恐惧。
紧接着，这股冰冷的恐惧，被一股毁天灭地的怒火所取代！
那怒火源于对敌人突破底线的暴行，更源于他眼睁睁看着最信任的人为自己倒下的无尽痛苦！
他眼中的那个由数据和逻辑构建的、自信而理性的完美世界，在这一刻，被这颗野蛮的子弹，打得支离破碎。
“啊——！！！”
一声不似人类所能发出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暴怒的咆哮，从何维的喉咙深处炸响。
穿透了警报的尖啸，回荡在被彻底封锁的夜空之下。
他的双眼瞬间变得血红，那是一种混杂着滔天杀意和极致悲恸的眼神。
在这一刻，那个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商业帝王消失了。
一个化身为复仇恶魔的暴君即将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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