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满院落，却驱不散昨夜残留的肃杀与今日紧绷的气氛。
丹堂广场，人潮比往日更多了数倍。消息早已传开——那个创造了外门奇迹的陆峰，要与丹堂执事弟子李虎当众对赌炼丹！赌注惊人，更是牵扯到新旧丹术的颜面之争！
广场中央石台早已备好，两尊制式丹炉并列。李虎早已到场，面色阴沉，身旁围着几名丹堂弟子，正低声商议着什么，看向陆峰方向的眼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陆峰缓步上台，青袍微动，神色平静，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寻常的交流会。王猛和铁牛紧跟其后，如同护法金刚，警惕地扫视四周。
一位须发皆白、气息渊深的丹堂长老被请来作为公证，面无表情，眼神古井无波。
“陆峰，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李虎见到陆峰，忍不住出言讥讽，“免得等下炸炉，把你那点微末道行都炸没了！”
陆峰看都未看他，只对公证长老拱手：“弟子陆峰，见过长老。不知今日赌约，具体如何规则？”
长老淡淡道：“同炼‘益气丹’，材料自备，时限一炷香。成丹后，由老夫鉴定品质、数量，高者胜。若平，则再炼一炉，直至分出高下。”
益气丹，最基础的一品丹药，但正因基础，才更能体现炼丹师的基本功和对药性的理解。用此丹决胜负，确实公平。
“可。”陆峰点头。
“哼！装模作样！”李虎冷笑一声，率先走到一尊丹炉前，熟练地预热丹炉，取出自己的药材。他的药材明显经过精心挑选，品相极佳，显然有备而来。
陆峰也走到另一尊丹炉前，取出药材。他的药材看起来就普通了许多，甚至有几味略显干瘪，引得台下阵阵窃窃私语。
“他就用这些药材？” “这怎么比？李师兄的药材一看就是上品！” “看来是自知不敌，破罐破摔了…”
李虎见状，脸上得意之色更浓。
公证长老面无表情：“开始。”
一声令下，李虎立刻动作起来。引地火、预热、投药…手法娴熟流畅，带着丹堂弟子特有的规范和一板一眼，显然基本功极为扎实。火焰在他操控下温顺听话，药液很快便散发出阵阵清香。
众人纷纷点头，不愧是丹堂弟子。
再看陆峰，却让人大跌眼镜。
他并未立刻引动地火，而是伸出手指，细细摩挲着丹炉内壁，仿佛在感受着什么。然后，他才缓缓引火，火焰却不如李虎那边旺盛，显得有些“虚弱”。
投药顺序更是古怪，完全不按常理，甚至将两味本该后放的药材提前投入，看得一些懂行的弟子直皱眉头。
“他在干什么？” “胡闹！简直是胡闹！” “这样乱来，不炸炉才怪！”
李虎抽空瞥了一眼，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陆峰对一切议论充耳不闻，心神完全沉浸在丹炉之中。他以那缕混沌气劲为引，细微调控着地火，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筛子，过滤着每一分药性的变化。
他的手法，并非传统的君臣佐使，而是依据那本残破笔记和自身理解，暗合五行相生相克之理，试图用最少的药力，激发最大的效能。过程看似杂乱，实则内藏玄机。
时间一点点过去。李虎那边的药香越发浓郁，眼看就要进入凝丹阶段。而陆峰这边，却依旧不温不火，甚至偶尔传出轻微的药液驳斥声，让人提心吊胆。
香已烧过大半。
李虎脸上已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开始掐动凝丹法诀。
就在此时，陆峰动了！
他双手猛地按在丹炉之上，体内混沌气劲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涌入！不是均匀加热，而是如同浪潮般，一波接一波地冲击、捶打着炉内药液！
同时，他暗中催动蛰龙戒！一股无形的波动透入炉内，精准地吸收着因他这种狂暴手法而产生的剧烈冲突能量，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炉内药液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五色光华交替闪烁，发出沉闷的轰鸣！丹炉剧烈震颤，炉盖砰砰作响，眼看就要爆炸！
“要炸了！”台下惊呼四起！
李虎也忍不住停下动作，幸灾乐祸地看过来。
公证长老眉头微蹙，似乎准备出手干预。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陆峰眼中精光爆闪，吐气开声，双掌猛地一按一收！
“凝！”
轰！ 炉内所有光华、所有能量骤然内敛！剧烈的震动戛然而止！一股难以形容的、沁人心脾的异香猛地从炉中喷薄而出，瞬间压过了李虎那边的药香，弥漫整个广场！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这是成了？！在那种快要爆炸的情况下，竟然成功了？！
开炉！
李虎那边，丹底躺着十二粒圆润的益气丹，色泽均匀，丹香纯正，皆是上品！引得一片赞叹。
而陆峰这边，炉底只有九粒丹药。但这九粒丹药，却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它们并非纯白，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淡青色，表面光滑无比，更有一道道如同云纹般的天然纹路清晰可见！药香内敛却悠长，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丹…丹纹？！是丹纹！极品益气丹？！”有识货的弟子失声惊呼！
哗！ 全场瞬间炸开了锅！
益气丹只是最基础的一品丹，能炼出上品已属不易，极品丹纹？那几乎是传说中才有的品质！需要对药性理解、火候掌控达到极致方能出现！
这陆峰，竟然用更差的材料，炼出了带丹纹的极品灵丹？！而且是在那种看似要炸炉的情况下？！
这怎么可能？！
李虎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死死盯着那九粒淡青丹药，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公证长老一个闪身来到陆峰丹炉前，小心翼翼地拈起一粒丹药，仔细探查，良久，才长叹一声，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药力凝练纯粹，毫无杂质，生机内蕴…确是极品丹纹！益气丹能炼至此等地步，老夫…平生仅见！”
他看向陆峰的眼神，充满了复杂：“此局，陆峰胜！”
“赢了！陆师兄赢了！”王猛和铁牛激动得跳起来！
台下在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议论！所有人看向陆峰的目光都充满了震撼和崇拜！
李虎如遭雷击，踉跄后退，被同门扶住才没摔倒，失魂落魄。
陆峰面色依旧平静，只是微微喘息，收起那九粒丹药，对公证长老拱手：“长老谬赞，侥幸而已。”
他知道，若非最后关头蛰龙戒暗中平衡了那狂暴的能量，此次炼丹必然失败。但这个过程，也让他对药性冲突的掌控、对混沌气劲的运用，有了全新的领悟。
“愿赌服输。”公证长老看向面如死灰的李虎。
李虎浑身一颤，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下，极其艰难地取出一个储物袋，扔给陆峰，里面是他多年的积蓄和那尊宝贝丹炉。然后头也不回地挤开人群，狼狈逃窜，引来一片嘘声。
陆峰看都未看储物袋，直接收起。他目光扫过台下激动的人群，和一些隐藏在人群中、神色各异的内门弟子，心中并无多少喜悦。
赢了李虎，不过是扫清了一只烦人的苍蝇。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今日他显露的炼丹术，太过惊世骇俗，必然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和觊觎。
尤其是…内门丹堂。
他转身走下石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他离去。
回到小院，屏退众人，陆峰取出那尊赢来的丹炉。炉身小巧，刻有火焰云纹，竟是一件不错的下品灵器，比那制式丹炉强上不少。
他又查看储物袋，里面有不少灵石和药材，也算一笔横财。
但他并未沉浸其中，而是立刻开始复盘今日的炼丹过程，尤其是最后那惊险一刻的能量平衡。他尝试在不借助蛰龙戒的情况下，模拟那种掌控，却屡屡失败。
“看来，对药性冲突的利用，还需更多练习和感悟。”他并不气馁。
之后数日，果然如他所料，小院不再平静。
先是丹堂几位长老相继派人前来“邀请”他一叙，语气看似客气，实则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皆被他以闭关为由婉拒。
接着，宗门任务堂突然给他分配了几个极其危险、远离宗门的探查任务，明显是想将他调离。陆峰直接以“伤势未愈，需巩固修为”为由，拿出大比奖励的令牌，硬生生顶了回去。
暗地里的窥探也越来越多，甚至夜间又有一次极其隐秘的探查，气息比上次的黑煞杀手更加阴冷诡异，但似乎顾忌着什么，并未真正动手。
山雨欲来的压抑感越来越重。
这一日，他正在尝试炼制一种新的、能临时刺激神识的“清神散”，院外忽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陆师弟可在？欧阳墨拜访。”
欧阳墨？他又来了？
陆峰目光微闪，示意王猛开门。
欧阳墨依旧是一袭月白长袍，温润如玉，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仿佛丝毫不知近日发生的种种针对陆峰的事情。
“陆师弟，近日可好？”他笑着拱手，“听闻师弟前日于广场大展神威，炼制出极品丹纹的益气丹，真是令我丹堂上下汗颜啊。可惜当日未能亲眼得见，实乃憾事。”
“欧阳师兄过奖，运气罢了。”陆峰淡淡回应。
“师弟过谦了。”欧阳墨摆摆手，自顾自在院中石凳坐下，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陆峰手上的蛰龙戒（虽经幻术遮掩，但仔细看仍有些许不同），笑道，“今日前来，一是恭贺师弟，二是…想与师弟做一笔交易。”
“哦？什么交易？”
“听闻师弟于古丹方颇有研究，尤其对某些…失传的丹方感兴趣。”欧阳墨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芒，“我手中，恰好有一张关于‘五行灵髓丹’的残缺古方，此丹据说能滋养五行灵根，妙用无穷。不知师弟…可有兴趣一观？”
五行灵髓丹？陆峰心中一动。此丹名他似乎在张三的笔记中见过寥寥数语，确是上古奇丹。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师兄想要什么？”
“简单。”欧阳墨笑容不变，“只需借师弟那尊…嗯，比较特别的丹炉一观，三日即可。或者，师弟告知那日炼制益气丹时，最后那手凝丹妙诀的关窍亦可。如何？一张古方，换一次观摩或几句心得，师弟稳赚不赔。”
图穷匕见！
他果然是冲着五行丹炉或者他的炼丹秘术来的！甚至可能…两者都想要！
陆峰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师兄说笑了。那尊丹炉乃师长所赐，不便外借。至于炼丹心得，更是琐碎，难登大雅之堂，恐污了师兄清听。古方虽好，奈何师弟资质愚钝，怕是参悟不透，还是算了吧。”
直接拒绝！
欧阳墨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但很快恢复如常：“呵呵，既然如此，那便作罢。真是可惜了…”他站起身，似是随意道，“对了，近日宗门外似乎不太平，听说有黑煞匪徒流窜，师弟若无事，还是尽量少外出为好。”
他语气温和，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却毫不掩饰。
“多谢师兄提醒。”陆峰拱手，面色平静。
欧阳墨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陆峰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软的不行，看来是要来硬的了。
黑煞…欧阳墨…丹堂…甚至可能还有更深的水。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指间戒指的微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倒要看看，这青云宗的水，到底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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