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前线,陆逊大营。
连日来,营中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前的闷雷。江夏失守的消息已传遍全军,虽经严密封锁,但那种后院起火的恐慌仍如瘟疫般在士卒间悄然蔓延。更让军心浮动的是,老将吕岱自被解除主帅职务、留营戴罪后,便称病不出,其旧部将领也多有怨言,将帅失和的阴云笼罩着整个大营。
陆逊端坐在临时帅帐中,面前摊开的不是江陵防务图,而是一封刚刚送达的、来自建业的密旨。旨意措辞严厉,痛斥前线将帅无能,致使江夏沦陷,并明确授予陆逊假节钺,督荆西诸军事之权——这意味着他不仅节制江陵前线所有兵马,更可对荆州西部所有文武官员先斩后奏。
这看似是无上的信任和权力,但陆逊握着这卷沉甸甸的绢帛,指尖却感到一阵冰凉。这不是恩宠,而是烫手的山芋,是孙权在巨大压力下被迫做出的、充满风险的抉择。给他如此重权,既是希望他能创造奇迹,更是将全部责任压在了他一人肩上。若再败,万劫不复的将不再只是吕岱,更是他陆逊。
都督,吕老将军帐下司马求见。亲兵在帐外禀报。
陆逊收起密旨:
来人是一位跟随吕岱多年的老司马,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忿,行礼后硬邦邦地说道:陆都督,吕老将军让末将来问,如今江夏已失,我军是进是退,还请示下!老将军还说……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讥讽,还说都督深得陛下信重,必有妙策可挽狂澜,末将等愿听调遣!
这话绵里藏针,分明是吕岱借部属之口表达不满和试探。陆逊心中了然,却不动声色:回复老将军,眼下局势危急,更需上下一心。固守现有防线,深沟高垒,整顿军纪,乃当务之急。至于进退之策,本督自有计较,不劳老将军挂心。
老司马碰了个软钉子,悻悻而去。
陆逊走到帐外,望向不远处的江陵城。王平守得滴水不漏,丁奉的水军依旧活跃。他知道,强攻已是死路。但若不有所动作,建业那边的压力,营中日益不稳的军心,都会将他吞噬。
他召来几名心腹将领,包括一些较支持他的少壮派军官,沉声道:吕岱旧部,多有怨言,此乃我军心腹之患。然值此用人之际,不宜内耗过甚。尔等需加紧整训本部,以身作则,稳住阵脚。对吕岱所部,既不可过分逼迫,亦不能放任自流,要逐渐掌握指挥实权。
都督,陛下予我等的旨意是……一名年轻将领忍不住问。
陛下的旨意,是让我等稳住战线,阻止刘封东进。陆逊目光扫过众人,然如何?死守营寨,只会坐以待毙。我意,从明日起,派出多支精干小队,不分昼夜,轮番袭扰江陵水陆通道,尤其是其粮道。不求歼敌,但求使其疲于奔命,不得安宁。同时,加派斥候,严密监视上游丁奉及江夏凌操动向。
这是典型的以攻代守,虽不是大规模决战,却能保持军队的紧张感和主动性,也能向建业展示他陆逊并非毫无作为。更重要的是,可以借此机会,在实战中锻炼和考察将领,逐步将兵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众将领命而去。陆逊独自站在辕门前,夜风吹动他的衣袍。他深知,自己接手的是一支士气受挫、内部不和的军队,面对的是如日中天的强敌。孙权的背后是猜忌,同僚的之下是观望。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功过谁评?他望着江北的点点星火,喃喃自语。或许正如这夜色,功过是非,唯有等到黎明时分,才能看得分明。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漫长的黑夜里,点燃微光,稳住这艘即将倾覆的巨舰。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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