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月隐星稀,江陵水寨最偏僻的一处废弃码头旁,黑暗浓得化不开。水面不起微澜,只有偶尔鱼儿跃起的轻微“噗通”声,反而衬得夜更加寂静。五百名精选出的锐卒,身着深色夜行衣,脸上涂抹着黑灰,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集结在岸边。他们背负着轻便的皮甲、三日干粮、充足的箭矢以及特制的飞钩、绳索,刀刃都用布条缠裹,避免反光发出声响。
凌操站在队列前,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张坚毅的面孔。他没有做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只是用压得极低、却清晰无比的声音说道:“记住路线,噤声疾行。遇哨避,遇卡绕。五日之内,江夏城下见!”
“诺!”五百人低沉的回应如同闷雷,瞬间消散在夜风中。
没有号令,只有手势。士卒们分成数队,依次登上几艘没有任何标识、吃水极浅的狭长快艇。这些船是丁奉水军中专门用于侦察和渗透的“鬼舟”,船体涂黑,桨橹都包了软布。凌操最后看了一眼江陵城头的隐约灯火,深吸一口带着水汽的凉意,翻身跃上为首的快艇。
船桨悄然入水,几乎没有声响。几艘鬼舟如同离弦之箭,却不是驶向开阔的江心,而是钻进了岸边茂密的芦苇荡中,沿着一条早已勘测好的、地图上未曾标注的狭窄水道,向着东北方向悄然滑去。他们的身影迅速被无边的黑暗与芦苇吞噬,仿佛从未出现过。
几乎在同一时刻,江陵水寨主力泊地,却是另一番景象。
丁奉站在楼船“劈浪号”的船首,身披重甲,目光冷峻地望着下游陆逊水寨的方向。他身后,数十艘艨艟斗舰已经升帆起锚,船上灯火通明,战鼓虽未擂响,但士卒们整齐的甲胄碰撞声和低沉的号子声,已透出凛冽的杀意。
“时辰已到。”丁奉对身旁的传令官沉声道,“按计划,前锋营出击,直逼陆逊水寨前哨,弓弩齐射,造足声势!中军随后压上,摆出决战架势!”
“咚!咚!咚!”低沉的战鼓终于擂响,虽不及总攻时震天动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瞬间撕裂了夜的宁静。
“杀——!”前锋营的艨艟如同脱缰野马,鼓足风帆,桨橹齐飞,向着江东水军的前沿警戒阵地猛扑过去!船上的弓弩手将点燃的火箭如同流星般射向对方寨栅和了望塔,江面上顿时亮起一片火光!
陆逊水寨立刻警锣大作,人影幢幢,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袭击打乱了节奏。很快,江东的战船也开始集结,试图阻挡交州水军的攻势。江心之上,箭矢往来如蝗,火光闪烁,喊杀声渐起,一场规模不小的前哨战骤然爆发。
丁奉冷静地观察着战局。他的目的不是突破,而是纠缠,是制造最大的动静,将陆逊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这里。他下令中军舰队缓缓前压,摆出随时准备投入主力决战的姿态,给陆逊施加巨大的心理压力,让其无暇他顾。
“传令各船,保持阵型,远程打击为主,避免贴身缠斗!务必让陆逊觉得,我军的全力进攻,就在今日!”丁奉的命令清晰地下达。他要让陆逊相信,交州军是企图趁其新帅上任、立足未稳之际,发动一场决定性的水战。
就在江面上火光冲天、杀声震耳之际,凌操率领的奇袭队,正沿着蜿蜒曲折的支流汉汊,悄无声息地向北迂回。他们弃舟登岸处,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沼泽林地。在熟悉地形的向导带领下,五百锐卒如同灵活的狸猫,穿行在密林与丘陵之间,避开所有可能的村落和官道。汗水浸透了衣背,荆棘划破了皮肤,但没有人发出怨言,只有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和沙沙的脚步声。
凌操不时停下,借助星斗和特制的指南针辨别方向,确保队伍没有偏离预定路线。他知道,他们必须快,必须隐密,每提前一刻到达江夏,成功的把握就大一分;每隐蔽一分,就多一分生还的机会。
天光微亮时,他们已深入敌境数十里。在一处隐蔽的山谷中短暂休整,啃着冰冷的干粮,补充水分。凌操爬上一棵大树,透过枝叶的缝隙向东南方眺望,隐约还能听到从极远处传来的、微弱的战鼓与呐喊声。
“丁都督那边,已经动上手了。”凌操心中暗道,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他滑下树干,对围拢过来的低级军官们低声道:“歇息一刻钟,继续赶路。前面要过一道山梁,可能有江东的巡山哨,都给我打起精神,悄无声息地摸过去!”
“是!”众人低声应诺,眼中闪烁着狼一般的野性和对战斗的渴望。
明处的佯攻与暗处的奇袭,如同两位默契的舞者,在广阔的战场上,按照既定的节奏,一步步将江东逼向未知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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