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群集体呆若木鸡，如同掉进了水里已经放弃了呼吸的下属们。
鲜时光知道，是他这位“亏钱理论的物理学家”，这位被盈利耽误了的“宇宙模型构建者”，该登场的时候了。
他缓步走到那面巨大的白板前，拿起马克笔，笔锋遒劲，力透纸背。
他没有写任何文字，只是画了两个充满了力量感仿佛要撞碎一切的巨大箭头。
两个箭头，以一种毁天灭地的姿态，悍然对撞在一起！
然后，他在左边的箭头下面，写下了四个字：【神圣外壳】。在右边的箭头下面，写下了另外四个字：【狗血内核】。
“都看好了！”
鲜时光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们以为，这是矛盾，是冲突，是灾难。”
“不！”
“你们错了！”
“这，不是矛盾！”
“这是我们这个宇宙，最高级的，最底层的，终极真理——”
“对！撞！”
对撞？！
所有人都被这个充满科幻感的词汇给镇住了。
“你们想象一下那个画面！”鲜时光的声音开始变得激昂，像一个站在大型粒子对撞机控制台前的总工程师！
“当简老师，用他那堪比麻辣烫底料般浓烈的情感，写出了一场‘男主角因为穿错了一件袍子，而被他那尖酸刻薄的丈母娘，拿着扫帚追着打了三条街’的戏码时！”
“陈导，他会怎么拍？”
“他会用他毕生所学！用最宏伟的航拍！用最广角的镜头！用巴赫的圣咏做背景音乐！用长达一分钟的升格慢镜头，去捕捉那根扫帚在空中划过的，如同流星般的优美轨迹！”
“那一刻！扫帚，将不再是扫帚！那是凡俗对天才的鞭挞！是世俗对神性的不解！”
“而男主角的每一次狼狈逃窜，都将是一次神圣的，充满了悲剧美感的舞蹈！”
“这，就是‘神圣外壳’与‘狗血内核’的，第一次伟大对撞！”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听傻了。
被……被丈母娘用扫帚打，还能这么拍？这他娘的，到底是行为艺术，还是家庭暴力啊？！
“但是！”鲜时光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更加深邃，“任何一次伟大的对撞，都会产生巨大的足以撕裂时空的能量！那么，谁来承载这份能量？”
他的笔尖，在白板的正中央，在两个箭头对撞的那个点上，重重地画下了一个黑色的圆点。
“就是她！”
“我们的安吉拉宝贝小姐！”
“她，就是这场宇宙大对撞的——”
“奇！点！”
奇点？！
这个词一出，魏莱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的眼神里，仿佛爆出了一丝微弱的火星。
鲜时光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他那神棍般的演讲：
“你们再想象一下！”
“当男主角在瓢泼大雨中，抱着我们空灵的女主角，用尽全身力气咆哮着简老师写的，那足以让琼瑶奶奶都自愧不如的台词：‘你告诉我！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是我身上的这件‘米其林轮胎印花’神袍重要，还是我们十几年的感情重要？！’”
“这时候！陈导会毫不吝啬地，给安吉拉一个凄美的，每一帧都能当壁纸的特写慢镜！”
“而她，我们的‘奇点’，会做什么？”
“她，会用她那标志性的，那穿越了爱恨情仇，看破了滚滚红尘，仿佛连剧本都没看过一眼的……空灵的，纯粹的，充满了高级感的眼神……”
“望！向！远！方！”
鲜时光的声音在这一刻，带着一种揭示天机般的宿命感。
“那一刻，她望的，不是男主角，不是远方，也不是导演的摄像机！”
“她望的，是虚无！是混沌！是宇宙的本源！”
“她，用她自己的‘无’，强行中和了男主角那撕心裂肺的‘有’！她用自己的‘空’，完美地吸收、消解了‘神圣’与‘狗血’对撞时，产生的一切能量！”
“于是，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鲜时光环视全场，一字一顿地公布了他那足以获得诺贝尔亏钱奖的伟大结论：
“最终，我们得到的，将是一部……既不神圣，也不狗血，既不令人感动，也不令人发笑，既不高级，也不低俗的……”
“它将超越所有类型片的定义！”
“它将打破所有观众的预期！”
“它将成为一部，让所有走进电影院的观众在看完之后，都会陷入长久的深刻迷惑与沉思，只会问自己三个终极哲学问题的……”
“一部，伟大的，纯粹的，形而上的……”
“‘无’！”
说完，鲜时光扔掉马克笔，会议室里只剩下他沉重的喘息声。
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这种寂静，持续了足足一分钟！
突然！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拍桌声，骤然响起！
是魏莱！
他猛地站了起来，那双刚刚还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此刻已经燃烧起了熊熊的狂热火焰！
他的嘴唇在颤抖，他的身体在颤抖，他指着白板上那个“无”字，用一种已经完全破了音的带着哭腔的嘶哑声音，尖叫道：
“老板——！！！！”
“您……您才是……您才是真正的……解构主义大师啊！！！”
“我懂了！我终于懂了！您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拍一部电影！”
“您是在做一场实验！”
“一场，关于‘类型片对撞后的彻底湮灭与虚无化’的……伟大实验！”
“我的天……我的天啊……”他捂着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间奔涌而出，“这是思想！这是哲学！这是对整个电影工业体系的……终极反叛！”
随着魏莱这声振聋发聩的“点醒”。
“嗡——”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大脑，都仿佛被同时按下了重启键。他们再次看向那个“神圣外壳+狗血内核+虚无奇点”的完美模型。
他们“悟”了。
他们也全都“悟”了！
“没错！”市场总监也跳了起来，脸上写满了狂热，“我们根本不应该去宣传什么剧情，什么画面！我们的海报上，就应该只写一个字——‘无’！让观众自己去猜！自己去悟！”
“周边！对！周边！”钱多多也找到了盈利的道路，“我们不出什么主角的兵器模型！我们就卖——‘无字天书’！卖‘皇帝的新衣’！我们就卖概念！卖哲学！”
“天才！这简直是天才般的构想！”
“老板，您放心！《斗破神袍》，不！《无》！这部伟大的作品，必将在您的手中，成为不朽！”
群情激奋！所有人都像被注入了鸡血，从刚才的行尸走肉，瞬间变成了狂热的信徒！
鲜时光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坚信，这一次。
有了陈弦歌，这个能把商业片拍成默片的“艺术极端分子”。
有了简远方，这个能把史诗剧改成八点档的“狗血教父”。
再加上安吉拉宝贝，这个能用一个表情演完一部戏，能用“无”字诀化解一切的“表演奇点”。
这个足以引发“次元崩塌”的究极铁三角，已经凑齐了。
亏钱，已是板上钉钉！
《斗破神袍》，“高能对撞机”项目组，正式成立！
消息公布，整个业界和网络一片哗然。
《当美学大师遭遇狗血教父，还带上一个面瘫女主，鲜时光这次在第几层？》
《史诗级灾难，还是先锋派艺术？没人能看懂鲜时光的迷惑操作！》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jpg》
看着网上这些充满了“迷惑”与“不解”的评论，鲜时光终于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欣慰笑容。
然而，在他的理论物理模型中，他还是算漏了一个微小却致命的变量——
当两种极致的水火不容的“创作偏执”，真的被一个匪夷所思的“无”给强行捏合在一起时。
谁也无法预料！
最终，会催生出一个……怎样扭曲、怪异，却又可能拥有着诡异生命力的……新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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