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周围的世界崩塌了。
矿井爆炸,将灰瞳村整个吞噬。
现在,我躲在祠堂的地窖里,死亡的恶臭和彻骨的寒冷是我仅有的伙伴。
在上面,他们来了。
白色长袍的身影,面无表情,行动精准,他们的银铃是对和平的嘲讽。
他们确认:第十三区“净化”完成。
但凭借我的【血印感知】,我看到了真相。
这些人不是主人,他们是执行者。
真正的权力中心在铁脊堡。
是时候行动了。
我有一片映天镜残片、一些溺魂油和怨蜡。
我可以创建一个临时的通讯渠道。
镜灵试图劝我不要进行反向通讯,说这是徒劳之举,但我不怕暴露,我怕他们不来。
我将用我的血模仿“容器同步”的频率,发送一个虚假信号。
镜子要求验证。
我使用一个秘密手印,这是从炼化阴娘子的记忆中学到的秘密,还有我的血。
一个血红色的回应出现了:“接受。朔日前往主坛候命。”计划开始实施。
接下来,我转向疤脸六。
“你想亲手杀了墨九渊吗?”他简单地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我给了他腐心膏,这是一种从阴娘子脊髓中提炼的毒药,用来制造伪体反应。
他的任务是制造混乱,而不是暗杀。
我给了他桃枝的旧衣服。
剩下的,他知道该怎么做。
两天后,在铁脊堡。
空气中弥漫着恐惧。
他带着箱子潜入了祭坛。
守卫检查了他的血印,让他通过了。
墨九渊坐在骨莲宝座上,面前是完整的映天镜。
然后,警报声响起:“在灰瞳村废墟检测到异常信号源。”疤脸六把衣服扔进了火里。
一声尖叫,一个反向共振符文,死者的灵魂被释放出来。
那些“容器”的眼睛突然睁开,念叨着:“第十三号……回来了……”
墨九渊喊道:“切断他的神识!”但疤脸六奋力反抗。
这是最后的抵抗。
然后,我从地道中冲了出来。
我把噬信香烛塞进了祭坛的核心。
蓝色的火焰吞噬了镜子的信号,广播了一个虚假的撤离命令。
警报声尖叫。
一片混乱。
我把受伤的疤脸六拉到一边。
“你的仇报了。”他回答道:“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他跳入火中,剩余的蛊毒爆炸,他的话回荡着。
地宫爆炸了。
数英里外,一座废弃的寺庙。
映天镜破碎了。
一个白袍人倒下,尖叫着:“不——我们才是祭品!”
铁脊堡地宫被毁三天后,废墟中仍有黑烟袅袅升起。
空气中弥漫着灰烬,地面被染成了深红色。
在这片荒芜之中,传来一阵微弱而有节奏的敲击声……
雪片依旧无声地吞噬着村落里最后的余温,祠堂地窖的木板缝隙间,透出死寂的灰白。
顾玄的呼吸压抑到了极致,身侧的桃枝被他用破布捂住口鼻,小小的身躯在寒冷与恐惧中微微颤抖。
三道白影踏雪而至,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他们身披一尘不染的白袍,袖口绣着狰狞的血色纹路,行动间悄无声息,宛如幽灵。
他们是“清血使”,是这场屠杀的收尾人。
为首的清血使手中提着一串银铃,每走过一具焦黑蜷曲的尸体,便轻轻摇晃。
铃声清脆,却不带丝毫生气,像是在敲击着亡者的魂魄。
银铃扫过,那眉心处本已黯淡的血印竟会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红光,随即彻底熄灭。
“净化完成。”一名清血使声音平淡地汇报,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另一人则取出一本黑皮册子,用特制的墨笔低头记录:“第十三区,灰瞳村,清理完毕。容器尽毁,等待朔日启门。”
顾玄的瞳孔骤然收缩。
第十三区?
容器?
这些冰冷的词汇,将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定义成了一次简单的程序操作。
他悄然运转起体内的【血印感知】,这门从阴娘子记忆中剥离出的秘法,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血印力量的流动。
然而,当他的感知扫过那三名清血使时,心中却是一震。
他们的体内……空空如也!没有血印,没有被当做“容器”的痕迹!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击中顾玄的脑海。
这些人不是祭品,他们是挥舞屠刀的执行者,是看管祭品的牧羊人!
真正的中枢,那个操控着无数人生死的源头,根本不在这里,而在戒备森严的铁脊堡核心!
必须做点什么!
顾玄从怀中摸出那枚破碎的映天镜残片,又取出一小块黑色的怨蜡和一瓶散发着腥臭味的溺魂油。
他将两者混合,小心翼翼地点燃。
一缕扭曲的黑烟升腾而起,映天镜残片上随之浮现出一张虚弱而痛苦的人脸。
“你想……反向传讯?”镜灵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惊骇,“你疯了!他们会立刻锁定你的位置,你将无所遁形!”
“我怕的不是暴露,”顾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是燃烧的疯狂,“我怕的是,他们不来!”
话音未落,他将残片稳稳置于一个破旧的铜盆之上,没有丝毫犹豫,并指如刀,割开自己的掌心!
温热的精血瞬间涌出,滴落在镜片之上。
他闭上双眼,脑海中飞速回溯阴娘子的记忆,模仿着那种独特的“容器同步”频率,将自己的气息与血印之力伪装成其中一员,通过镜片向那未知的远方发出了一道虚假的信号。
一行扭曲的符文在烟雾中凝结:“第十三号重启,请求确认。”
镜面上的黑烟剧烈翻滚,仿佛对面的存在也感到了意外。
短暂的沉寂后,一道冰冷的回应浮现:“验证身份。”
顾玄冷笑一声,将流血的手掌猛地按在镜片上,十指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交错,结成一个繁复而邪异的手印——这正是他在炼化阴娘子魂魄时,从她记忆最深处挖出的仪式密语手印!
这是属于核心成员才能掌握的验证方式!
回应延迟了足足三息,每一息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镜面上那摊属于顾玄的鲜血开始沸腾,最终凝聚成两个血淋淋的大字:“接受。”
紧接着,又一行小字浮现:“朔日,前往主坛候命。”
骗局,成立了!
顾玄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的疯狂渐渐被冷静所取代。
他擦去手上的血迹,转头看向角落阴影里那个始终沉默的身影——疤脸六。
“你想亲手杀了墨九渊吗?”
疤脸六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颤,他抬起头,那张布满狰狞伤疤的脸上,双眼赤红如血。
他沉默了许久,喉结滚动,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
顾玄不再多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
“这是【腐心膏】,用阴娘子的脊髓融合数十种毒蛊提炼而成。涂在身上,能短暂模拟出‘伪体’的血印反应,足以骗过外围的守卫。”
他顿了顿,又指向角落里一堆桃枝换下的旧衣物。
“你带着这些,伪装成押送备用祭品的队伍混进去。记住,”顾玄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要的不是刺杀,是混乱。一场足够大的混乱!”
两日后,朔月之夜。铁脊堡最深处的地下祭坛,阴冷而压抑。
疤脸六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袍,将自己的面容完全隐没在兜帽的阴影下。
他肩上扛着一个沉重的木箱,里面装的正是桃枝的旧衣物。
他随着一支沉默的队伍,缓缓走向祭坛入口。
守卫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手中持着一面可以探查血印的铜镜。
光芒扫过疤脸六,镜面上浮现出一层微弱的红光,与那些真正的“容器”别无二致。
【腐心膏】起作用了。
守卫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祭坛中央,是一座由无数森白骨骼堆砌而成的莲花宝座。
墨九渊盘坐其上,双目紧闭,神情肃穆。
他的面前,悬浮着一面完整无缺的巨大映天镜,镜面流光溢彩,无数星辰般的符文在其中缓缓流转,似乎正在进行某种月度校准。
就在这时,那巨大的镜面突然毫无征兆地泛起一阵剧烈的涟漪!
一行血红色的警示讯息突兀地显现出来:“检测到异常信号源,坐标……灰瞳村废墟!”
墨九渊的眉头猛地一皱,他正要开口下令,异变陡生!
混在队伍末尾的疤脸六,猛然掀开了肩上的木箱!
他咆哮着,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堆沾染着桃枝气息的旧衣物,狠狠抛入了祭坛中央熊熊燃烧的祭火之中!
衣物触及火焰的瞬间,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化为灰烬,反而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尖锐鸣啸!
那啸声并非来自凡间,而是灵魂的共振——顾玄早已在每一件衣物上,用自己的精血刻下了反向共鸣符!
这一刻,这道啸声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瞬间引爆了整座铁脊堡内所有尚未彻底消散的血印残念!
刹那间,祭坛四周数十具被当做备用“容器”、本该陷入沉睡的躯体,双眼齐刷刷地睁开!
他们的瞳孔一片灰白,眉心的血印却疯狂闪烁着妖异的红芒,口中用一种诡异的、重叠的语调齐声低语:
“第十三号……回来了……”
“第十三号……回来了!”
场面瞬间大乱!
墨九渊霍然起身,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震怒之色。
“大胆!斩其神识!”
数名守护祭坛的黑袍祭司如鬼魅般扑向疤脸六。
疤脸六狂笑一声,扔掉木箱,从腰间抽出两柄早已准备好的短柄重斧,状若疯魔地迎了上去。
他根本不求杀敌,只是用最野蛮的方式,以伤换伤,拼死抵抗,制造着最大的混乱。
双拳难敌四手,就在他即将被数道黑影的利爪撕碎之际,他脚下的石板地面“轰”的一声炸裂开来!
一道身影如地龙般翻身而出,正是顾玄!
他根本没走远,而是利用这两天时间,挖出了一条直通祭坛下方的地道!
他手中捏着一根手臂粗细、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诡异香烛,那是由【怨蜡】、【溺魂油】和顾玄从血槽中抠出的【残刃碎片】熔铸而成的最终杀器——【噬信香烛】!
顾玄看准时机,将这枚【噬信香烛】狠狠地插入了祭坛核心的能量枢纽之中!
幽蓝色的烛火瞬间暴涨,竟如一个贪婪的黑洞,将那面巨大映天镜上传出的所有讯号、所有指令尽数吞噬!
紧接着,它反向释放出一段被顾玄早已设定好的、扭曲而急促的虚假信息:“主坛遭袭!最高警报!立即撤离!”
嗡——!
刺耳的警钟声响彻了整座铁脊堡,外围的守卫们听到这来自核心的最高指令,顿时阵脚大乱,不明所以地开始向外撤离,防御瞬间崩溃。
顾玄一把拉起浑身是血、重伤濒死的疤脸六,低声道:“你的仇,报了。”
疤脸六猛地咳出一口黑血,脸上却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我不是为你……咳咳……是为我自己……”
话音未落,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顾玄,纵身一跃,跳入了那吞噬一切的祭火之中!
他体内的【腐心膏】与残留的蛊毒在烈焰中被瞬间引爆!
“轰——!!!”
恐怖的火浪冲天而起,将墨九渊惊怒的咆哮、祭司们的惨叫以及整座地宫的罪恶,尽数吞噬。
而在千里之外,一座荒废已久的古庙中,一尊被蛛网覆盖的破损映天镜分身,突然“咔嚓”一声,迸发出无数裂纹,随即轰然炸裂!
在飞溅的碎片与烟尘中,一个始终跪坐在镜前的白袍人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他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额头,那里,一枚原本若隐若现的血印,正在自行崩溃、消散。
他发出了绝望到极致的嘶吼:
“不——我们才是祭品!”
铁脊堡地宫焚毁三日后,残垣断壁间仍有黑烟袅袅升起,将天空染成一片灰败。
焦臭与血腥的气味尚未散尽,整片区域死寂得如同一座真正的坟墓。
然而,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之中,一道微弱、却极富节奏的“叩、叩、叩”声,正从被烧成琉璃状的地宫最深处,缓缓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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