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舟静默如死,却又仿佛在暗中窥伺着每一个活物。
舟灵的警告言犹在耳,顾玄脸上却不见半分迟疑,只有一丝近乎残忍的冷笑。
“我不信鬼神,只信反哺效率。”
话音未落,他掌心的骨符光芒一闪,镇魔殿的虚影自他背后一晃而过。
无人察觉,甲板之上,一道由巫血和灯蛊余毒勾勒而成的隐秘血阵,已悄然成型。
此阵阴毒至极,一旦触发,便如一只贪婪的寄生虫,能强行截留阵内爆发的所有能量,在被外物夺走前,先行炼化吸收!
阿萤在他的示意下,麻木地踏上了白骨舟的甲板。
就在她双脚落定的刹那,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从舟身灌入她体内!
阿萤全身剧震,仿佛被无形的雷电劈中,耳道内残存的声囊“啵”地一声彻底碎裂,鲜血瞬间流出。
她双目猛然翻白,瞳孔消失不见,口中再次爆发出那不似人声的、溺妪般的嘶吼!
但这一次,截然不同!
嘶吼声中,竟夹杂着成千上万冤魂的哀嚎与诅咒,仿佛整条冥河的怨气都借由她的喉咙喷薄而出!
“嗡——!”
白骨舟随之剧烈震颤,舟底那些森白的骨骼竟开始自行蠕动、重组,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中,硬生生张开一道深渊般的巨口状裂隙,裂隙内怨气翻涌,直朝着甲板上的阿萤吞噬而来!
这艘舟,果然是以执念与怨恨为食的活物!
“等的就是你!”
顾玄早有准备!
他手腕一抖,一根早已缠满漆黑魂丝的穿心棘如毒蛇般射出,精准无比地钉入舟首那空洞的兽眼之中!
魂丝瞬间绷紧,将舟灵的意志短暂禁锢。
同一时刻,他脚下猛地一踏,低喝道:“收!”
甲板上的隐秘血阵骤然亮起猩红的光芒!
镇魔殿那霸道无匹的吸力轰然爆发,形成一个无形的漩涡。
那股原本扑向阿萤、浓稠如墨的怨气流,仿佛被大坝截断的洪流,竟硬生生拐了个弯,尽数被血阵抽走,疯狂涌入顾玄体内!
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中狂闪!
“强制摄入成功!目标:冥河次级怨核(碎片)。”
“炼化中……怨核能量正在冲刷经络……”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侵蚀性……正在适配……”
“解锁被动天赋:【抗蚀经络】!你的经络对所有负面能量侵蚀的抗性永久提升!”
顾玄只觉四肢百骸一阵刺痛,随即又是一阵舒爽的暖流淌过,经脉的坚韧程度瞬间拔高了一个档次。
他看也不看舟身的变化,一把抓住因能量被抽空而软倒的阿萤,将她拖入了船舱底部的密室。
密室幽暗,只有中央摆放着八块断裂的古老碑石,正微微散发着温热。
顾玄一眼就扫到了第八块石碑,上面原本篆刻的“心魔反噬”四个大字,此刻竟像蜡烛般缓缓融化,露出了底下隐藏的一行血色小字:
“以亲者之声,饲舟三年。”
以至亲之人的声音,喂养这艘船三年……
顾玄瞳孔骤然一缩,瞬间明白了这白骨舟的真正秘密。
所谓的“摆渡人”,根本不是驾驭舟,而是被舟选中的祭品!
摆渡人带着至亲上船,船会先吞噬亲人的声音、执念、乃至性命,再用三年的时间,慢慢将摆渡人本身的意志与神魂啃食殆尽,直至他彻底沦为舟的一部分,成为下一个麻木不仁的“舟灵”!
这根本就不是渡船,而是一座移动的、会自我传承的活体诅咒!
就在此时,舱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瘸腿阿九冒着淅淅沥沥的江雨,快步走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大人!出事了!昨夜……堂内有三名灯猎失踪了!”
顾玄走出船舱,目光冷冽:“说清楚。”
“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只在他们各自的床铺下,发现了几缕这种东西。”阿九颤抖着手,从怀中摸出一个油布包,打开后,里面是几缕青灰色的布条。
顾玄捻起一缕,指尖一搓,布条化为飞灰。
这材质,与他之前斩杀的摩迦罗僧人所穿的僧袍一模一样。
“他们不是叛逃……是被人诱走的。”顾玄眯起眼睛,望向江心那终年不散的浓重雾霭,仿佛能穿透迷雾,看到背后隐藏的黑手。
摩迦罗的和尚,竟然已经能无声无息地潜入熄灯堂内部了。
他忽然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盯着跪在地上的阿九,幽幽地问道:“阿九,你说……如果我把你也扔上这艘船,它会不会变得更听话一些?”
阿九浑身猛地一僵,仿佛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住了脖子,额头上的雨水混杂着冷汗,瞬间滑落下来。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比面对任何妖魔都要可怕。
但他没有求饶,也没有辩解,只是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重重地将头磕在湿冷的甲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属下……愿为大人试水!”
这一刻,他的忠诚不再是源于过去的救命之恩,也不是盲目的崇拜。
而是在顾玄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恐怖掌控力下,被恐惧催生出的、毫无保留的献身。
他明白,自己的命,早已不属于自己。
深夜,江风更冷。
顾玄独自盘坐在舟中,将一滴自身精血逼出,混入那颗从巫医处得来的巫血珠中。
他将血珠轻轻置于镇魔殿内的万法池中央。
池水瞬间沸腾,血珠融化,一幕模糊而诡异的画面在水面上缓缓展开。
那似乎是千年前的冥河。
一个身穿青衣的艄公,面容模糊,怀中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静静地立于舟头。
他低头看了看婴孩,随即毫不犹豫地将其投入江心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一个低沉的、仿佛梦呓般的声音在顾玄耳边响起:“唯有斩断来处,方能执掌去路……”
画面一闪即逝,万法池恢复平静。
但顾玄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在画面消失的最后一刹那,那被投入江中婴孩的胸前,赫然烙印着半枚与他掌心一模一样的骨符印记!
他猛然抬头,视线穿透船舱,望向密室中依旧昏迷不醒的阿萤。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已然成型。
翌日清晨,天色未亮,顾玄便下达了一道让所有人震惊的命令:熄灯堂全员撤离,退守断脊城外围,仅留阿萤一人,于废墟之内看守镇魔殿核心!
在众人不解与惊恐的目光中,顾玄走到阿萤面前,在她冰冷的手中,放入了一枚小巧的穿心棘刺。
没有人看到,一缕比发丝还细的魂丝,从棘刺末端延伸出来,悄无声息地连接上了阿萤的神魂深处。
这样,无论相隔多远,他都能感知到她的一切。
返程的路上,队伍气氛压抑。
顾玄与那一直神神叨叨的老药癫并肩而行,他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你一直说她是钥匙……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为何能预知这一切?”
老药癫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嘿嘿一笑,枯瘦的手从宽大的袖袍中滑出。
他的掌心,躺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黄铜钥匙——那样式,竟与当初溺妪利爪上所挂的那枚,别无二致。
“因为我啊……”老头咧开没牙的嘴,声音嘶哑而得意,“也曾是第九块碑上的名字……只不过,我比他们聪明,我选择了逃跑。”
话音未落,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猛地从他们身后——从熄灯堂废墟的方向,冲天而起!
紧接着,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啸,撕裂了清晨的宁静,响彻了整片河谷!
那是阿萤的声音。
却又不再仅仅是她的声音。
那啸声之中,仿佛带着整条冥河奔腾不息的怨憎与回响,古老、浩瀚,充满了要将整个世界拖入深渊的无尽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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