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刷厂内，气氛微妙。
孙倩和老教授将雷蒙德安置在角落一张相对干净的旧办公桌上，开始处理他的伤势。左臂关节严重错位，伴有骨裂，身上还有多处擦伤和能量武器灼伤的痕迹。孙倩用之前交易来的碘伏小心清洗，疼得雷蒙德龇牙咧嘴，冷汗直流，但他硬是咬着牙没吭声。
老教授则对雷蒙德那件破损的制服和残留的能量武器更感兴趣，在一旁啧啧称奇，时不时问些专业问题，雷蒙德出于礼貌和感激，含糊地答了几句。
赵刚抱着胳膊，像尊门神一样守在附近，眼神里的警惕半分未减。李小明和阿哲则远远蹲着，既好奇又不敢靠近。
林刻没有急着发问，他先让陈薇倒了杯清水递给雷蒙德，然后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他在给雷蒙德时间缓过劲，也在给自己时间观察和分析。
数据视野默默扫描着雷蒙德的状态和情绪波动。
【雷蒙德：生理状态 - 重伤（疼痛、失血、脱水），心理状态 - 劫后余生的庆幸、对背叛的愤怒、对未知的恐惧、对当前处境的审慎评估。信任度：极低（基于求生本能暂时依赖）。】
一杯水下肚，又经过初步处理，雷蒙德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呼吸也平稳了些。他靠在椅背上，目光复杂地看向林刻，率先打破了沉默：“林刻先生……再次感谢你的……援手。这份恩情，我雷蒙德绝不会忘。”
“互惠互利而已。”林刻语气平淡，“我们提供了暂时的安全和医疗，而你，雷蒙德队长，你拥有我们急需的东西。”
“情报。”雷蒙德不是笨人，直接点明。
“准确地说，是关于‘那个声音’、‘猩红造物’、以及工程师兄弟会现状的情报。”林刻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锐利，“这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安全。你也不想刚从一个虎穴逃出来，又因为信息不足而踏入另一个狼窝吧？更何况，那些‘猎犬’似乎对能量反应特别敏感。”
软硬兼施，既点明利害关系，又 subtly 地提醒对方，你的命还在我手里，而且你的敌人也可能找过来。
雷蒙德脸色变了变，显然也想到了那些恐怖猎犬的追踪能力。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我明白。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们。但我也有一个条件……或者说请求。”
“说。”
“如果……如果兄弟会里还有像我一样没有被蛊惑、只是被迫害或囚禁的人……如果你们有能力，我希望……能救他们出来。”雷蒙德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恳求，“那些都是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
林刻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反问道：“这取决于他们的价值，以及我们需要付出的代价。末世里，慈悲需要实力支撑。先让我评估一下风险。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雷蒙德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讲述，声音低沉而沙哑：
“一切大概是从三天前开始的。我们的首席技术官，马库斯博士，他一直在尝试修复一套灾难前从某个高度机密研究所回收的‘心灵感应增幅装置’。”
“三天前的深夜，他声称成功了，并激动地召集了高层进行演示。但演示过程中，装置突然过载，发出了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极其尖锐的高频波动……马库斯博士当场昏厥，醒来后就变得浑浑噩噩，嘴里不断念叨着一些破碎的词语，什么‘进化’、‘净化’、‘猩红终末’……”
“就是从那时起，‘那个声音’出现了。它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回响在脑海里！低沉、沙哑、充满了诱惑和疯狂！它宣称旧世界已经腐朽，唯有拥抱‘猩红之力’才能获得新生和进化……”
“一开始只有少数意志不坚定的人被蛊惑，但它的影响力扩散得极快！被蛊惑的人眼睛会微微泛起红光，变得极具攻击性，并且开始崇拜那些……‘猩红造物’。”
“那些怪物……”雷蒙德脸上露出恐惧，“它们似乎是被‘那个声音’召唤来的，或者是由被彻底蛊惑的人……转化而来？它们对能量极其敏感，尤其喜欢吞噬我们这种觉醒者的能量核心！物理攻击对它们效果很差，只有高强度的能量冲击或者……或者像您那位……‘伙伴’（他看了一眼怨噬之爪）的雷电，似乎能有效伤害甚至湮灭它们。”
“叛变发生在今天凌晨。被蛊惑的卫队长突然发难，控制了能源中心和武器库，他们里应外合……我们这些还在抵抗的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我是拼死才逃出来的……”
说到这里，雷蒙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林刻默默消化着这些信息。心灵感应装置失控？直接作用于精神的蛊惑？召唤或转化怪物？这听起来已经超出了普通末日生存的范畴，更像是一场……邪恶的仪式或者精神瘟疫？
“那个装置现在在哪？还能关闭吗？”林刻抓住关键。
“在图书馆地下三层的中央控制室。被叛徒和‘猩红造物’重兵把守。”雷蒙德摇摇头，“关闭……我不知道。马库斯博士是唯一完全了解那装置的人，但他现在……”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博士已经疯了。
“被蛊惑的人有什么明显特征？除了眼睛发红？”林刻继续问。
“情绪会变得极度不稳定，偏执，狂热，对‘那个声音’的指令绝对服从。他们会不自觉地向装置所在的方向靠近……而且，他们的能量波动会变得……混乱而尖锐，像是被污染了一样。”雷蒙德努力回忆着。
林刻点点头，这点和他的数据视野之前的发现吻合。
“兄弟会里，像你一样逃出来或者还在抵抗的人，大概有多少？可能在什么位置？”
“不清楚……当时太乱了……可能还有一些人被困在图书馆的各个防御工事里，或者像我一样逃到了城市的其他地方……但我们之间失去了联系。”雷蒙德语气黯然。
信息差不多够了。林刻站起身。
“你的情报很有价值，雷蒙德队长。你的请求，我收到了。但如何行动，需要我们根据实际情况评估。”他示意孙倩继续照顾雷蒙德，“你先好好休息，把伤养好。在这里，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他没有给出任何承诺，但也没有拒绝，留下了充足的操作空间。
雷蒙德也知道这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疲惫地点了点头。
林刻走到赵刚和陈薇身边，压低声音：“情况比想的复杂，不是简单的内讧，更像是一种精神污染爆发。通知下去，所有人提高警惕，一旦发现任何人出现情绪异常、眼睛发红或者能量波动混乱的情况，立刻隔离并报告！”
他又看向悬浮的怨噬之爪：“爪子，充电模式改为最低功耗警戒，重点监测周边能量波动，特别是带有混乱、尖锐特性的信号。”
“(?-?*)（明白，老板。开启‘精神污染’雷达模式。）”
安排好后，林刻走到那台还在运行的电脑前。之前发现的日志文件，结合雷蒙德的情报，许多疑点豁然开朗。
那个最后留下日志的人，恐怕也是早期受到影响的受害者之一。
他尝试着在电脑里搜索更多关于“心灵感应装置”或“马库斯博士”的信息，但权限太低，访问不到核心资料。
“看来，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麻烦，或者从中获取更大利益，那个地下控制室，迟早得去一趟……”林刻默默思索着，“但不是现在。实力不够，情报也不足。”
当前最重要的，是消化现有信息，强化自身，稳住据点。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逐渐睡去的雷蒙德。
这份“资产”的价值，还需要进一步挖掘。而“盘活”资产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他变得“有用”。
也许，等他能下地了，可以让他帮忙看看，怎么最大化利用好印刷厂里这些现成的“工业遗产”？
比如，那台老旧的印刷机，能不能改装成……压铸机？或者，那些油墨和化学品，能不能提炼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林刻的思维再次活跃起来。
末日之下，技术人才，也是硬通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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