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着眼，呼吸几乎停了。身体被红光锁住，像陷在凝固的胶里，可神志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刚才那一片枯叶碰到晶石时的震颤，我记得。三小时一次，子时信号的节奏，它还在等下一次波动。
掌心的血已经半干，我用指腹轻轻蹭了蹭袖口内衬。血痕朝内，利鹰刺的暗语还在。我不是困兽，只是还没到出爪的时候。
宫宸宇毅还悬在我旁边，头微微垂着，睫毛不动。他装得极好，可我感觉到他手腕的脉搏在乱跳。那股钻进脑子的鼓点越来越密，像要把人的意识一层层剥开。他快撑不住了。
我不能等。
丹田空荡，真气被压得一丝不剩，连心光都被封在深处。但藏息术让我体温降到了最低，心跳慢得几乎测不出。阵法对死物不感兴趣，红光缠得紧，却没再加力。它以为我们已经被控住了。
我开始往识海里沉。不是运气，不是冲脉，而是回忆——第七道往生纹觉醒那天，小林站在牧场门口，低头说了句“谢谢你记得我”。那时候胸口热了一下，很轻，像风吹过火苗。
就是那一点热。
我把全部注意力压进那个瞬间，不去碰武功，不去触经脉，只守着那份“记得”的感觉。慢慢地，识海深处亮起一点微光。不是爆发，不是冲撞，而是稳稳地燃了起来。
心光回来了。
它不外放，只护住本心。那些强行塞进来的画面——雪地、灰袍女人、白色房间——开始退去。我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呼吸节奏。
晶石还在震。
我用这点心光在识海中画它的频率，一震一停，像脉搏。每次震动后，红光会有极短暂的回流，不到半秒，但足够了。那是阵法最松的缝隙。
我等。
宫宸宇毅忽然抽了一下。他的意识被拉进另一个画面，我看不清内容，但从他绷紧的肩能看出他在挣扎。红光立刻收紧，朝他那边压去。
就是现在。
我舌尖还含着那片干薄荷叶，轻轻一咬，汁液渗出。借着呼吸的微动，将一丝极淡的气息送向他鼻端。这是“醒神引”，不能解封武功，但能刺一下神经。
他的睫毛颤了。
下一瞬，他整个人猛地一震。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情绪——我看见他瞳孔在眼皮下快速移动，那是记忆被翻搅的迹象。家族、背叛、药管插进喉咙的画面……全涌上来了。
阵法立刻察觉。红光全部转向他，锁链收紧，连塔内的幽蓝都亮了几分。它要吸走这股波动。
可它没注意到，我的左肩，在那一瞬轻轻跳了一下。
心光顺着经脉逆行，冲向第七道往生纹。不是强攻，是借势——趁着红光转移、晶石震颤后的回流间隙，我把残存的真气全压进去。
剧痛从肩头炸开，像骨头被一根根碾碎。我咬住舌尖，没哼一声。藏息术让我看起来依旧死寂，可体内的纹路在颤。
一道光，从皮肤下透出。
很短，只一瞬，却像刀锋划过水面。缠在我右臂的红光“啪”地断了半截，剩下的一截缩了回去，像是受了惊。
我动了动手指。
右手，自由了。
袖中短刃滑入掌心，冰冷的铁贴着掌心血痕。我没握紧，只是让刀尖轻轻抵住伤口，用痛感提醒自己还在清醒。
宫宸宇毅的呼吸乱了，但他没睁眼。他知道我动了，用睫毛眨了两下——是暗号：**我在撑**。
我缓缓将短刃藏回袖中，动作轻得像没动过。红光重新缠上来，补上了断口，但没再加压。它以为刚才只是波动干扰。
我睁开一条缝。
晶石还在震，频率稳定。三小时一次，现在才过去不到一小时。我们还有时间。
可我不再等了。
我把右手悄悄移到背后，指尖在地面划了一道极浅的痕。不是标记位置，是试土质——这里曾经是地府监测点，地下可能埋着旧式导能线。如果能引偏一丝能量，或许能让晶石短暂失衡。
宫宸宇毅的嘴唇动了动。
我没看他，但听见了那句话，很轻，像是梦呓：“……你还活着吗？”
我没答。
只是用右手，在地上又划了一下。
两道痕，交叉成角。
他懂了。
塔内依旧安静，只有晶石微微震颤。风从破顶灌进来，吹动一片枯叶，贴着地面滚到我脚边，停住。
我低头，看着那片叶子。
它不动了。
可就在这一瞬，我感觉到——脚底的土，有点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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