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膝盖还压在那块松动的石板上，脚底传来一阵细微震动，像是地宫深处有什么东西开始呼吸。他没急着起身，而是死死盯着前方那座闭眼的龙形石雕，刚才那一连串记忆碎片还在脑子里翻腾，像一锅煮沸的铁水，烫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掌心滑过皮肤时，隐约感觉到一丝异样——那层青铜色的纹路还没完全褪去，正顺着血管缓缓流动，仿佛体内有九道暗流在重新排布。
“刚才……看到的那个背影。”他低声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磨过石头，“莲花纹，和养父笔记里画的一模一样。”
意识海里一片寂静。往常总爱插嘴的蛟魂，此刻像是被人捂住了嘴，连个哼声都没有。
苏逸皱眉，试着在脑海里喊了一声：“喂，装死呢？你不是一直说那些承鼎人是狗屁规矩的守门人吗？怎么，轮到自己露馅就哑火了？”
没有回应。
他又试了一遍，依旧毫无动静。那感觉就像往井里扔石头，连个回音都不给。
“行，你不说话，我自己想。”他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腿还有点发软，但已经能稳住身形。记忆里的画面一帧帧过：九位古袍人联手封印巨龙，第九鼎作为容器沉入地底，而最后那个偷偷把黑影塞进裂缝的人……衣角上的莲花，分明就是他小时候在老宅墙上见过无数次的图腾。
“所以，《九鼎吞天诀》根本不是我撞大运觉醒的？”他冷笑一声，“是早就被人埋好的种子？那我算什么？替身？备份？还是……专门用来重启某个程序的钥匙？”
话音刚落，石雕的嘴巴忽然动了。
不是缓缓张开，而是像生锈的齿轮被强行拧动，发出“咯吱”一声闷响。紧接着，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牌从它口中滑出，砸在地上，溅起一小片灰尘。
苏逸眯起眼，慢慢靠近。
那牌子表面布满绿锈，边缘磨损严重，但中间四个古字仍清晰可辨——“伪龙渊入口”。
他蹲下身，没急着捡，反而伸手在空中虚探了一下。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带着焦铜和陈年香灰的味道，像是有人在地下烧了一千年的祭品。
“伪龙渊？”他喃喃道，“真龙渊在哪？这地方又是谁建的？搞个假的，是为了骗谁进来？”
就在他思索的瞬间，眼角余光扫到地上一条僵硬的蛇尸——那是之前被石雕震死的噬鼎兽之一。
那尸体突然抽搐了一下。
苏逸猛地回头，只见不止这一具，所有散落在地的噬鼎兽残骸都在颤动，像是被无形的线牵着，一点点支起身子。它们的眼珠泛起幽蓝光芒，整齐划一地转向青铜牌的方向。
“有意思。”他往后退了半步，盯着这群死而复生的怪物，“刚才还拼了命往大门里冲，现在倒好，改换门庭了？”
他忽然想起两天前在废弃工厂对付变异鼠群时的情景——当时那些老鼠的移动轨迹，竟和他体内融兵鼎的能量流转完全一致。后来在第64章，蛇群攻击他的节奏也暗合九鼎运行路线。
而现在，这些复活的噬鼎兽，正以一种诡异的步调，沿着与鼎纹相同的路径朝通道深处移动。
“它们不是乱跑。”苏逸眼神一凝，“是按阵法走的。有人用鼎力设了引路符，只要激活信物，就能让这些‘活体钥匙’自动找上门。”
他弯腰捡起青铜牌，入手沉重冰凉，表面浮现出几道细密裂痕，像是某种封印正在松动。
“既然你们知道路，那我不如跟一趟。”他把牌子塞进怀里，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看看这‘伪龙渊’到底藏着谁的坟，又是谁想让我来刨。”
他迈步跟上兽群，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通道越走越窄，头顶的岩石缝隙中渗出丝丝热气，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出现细小裂痕，像是某种力量在下方缓慢撕扯。
走了约莫百米，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岔路口出现在眼前，左侧通道已被碎石堵死，右侧则延伸进更深的黑暗。而那群噬鼎兽，正依次钻入右道尽头一道新裂开的缝隙。那缝口不大，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硬生生撑开的。
苏逸站在原地，没立刻进去。
他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牌，发现它正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难怪叫‘伪’龙渊。”他冷笑，“真货没人敢碰，那就造个替身，放点饵料，等傻子上门。”
他正要抬脚，忽然察觉不对。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不，不是脚步。
是拖行的声音，像是有人受伤后勉强挪动身体。
他迅速转身，摆出防御姿态，却发现来人只是个昏迷的年轻男子，满脸血污，穿着玄门内门弟子的服饰，胸口破了个洞，却奇迹般还活着。他手里死死攥着一枚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的“令”字。
苏逸蹲下来检查了一下，那人呼吸微弱，但脉搏尚存。他没多管，继续往前走。
可刚迈出两步，怀里的青铜牌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烫得他胸口一痛。
他低头一看，那四字铭文中的“伪”字，竟然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另一个字——“归”。
“归龙渊入口？”
他瞳孔一缩，还没反应过来，前方那道裂缝突然扩张了一寸，一股腥风夹杂着腐臭味喷涌而出。
更诡异的是，原本笔直前行的噬鼎兽群，在经过裂缝时集体停顿了一瞬，然后才鱼贯而入。它们的动作整齐得不像生物，倒像是被统一操控的傀儡。
苏逸站在原地，手指不自觉摸向腰间。
那里什么也没有，但他清楚记得，每当第九鼎“龙渊鼎”跳动时，就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而现在，它又轻轻颤了一下。
不是疼痛，也不是警告。
像是一句低语，来自深渊底部。
他深吸一口气，将青铜牌重新握紧，缓步走向那道裂缝。
就在他即将踏入的刹那，身后那名昏迷的弟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瞳孔全黑，没有一丝眼白。
他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
“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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