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还没完全被山风吹散。王执事猛地一个激灵,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彻底从极度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他胸口还疼得厉害,呼吸都带着抽气声,但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他一把抓住秦玄的胳膊,因为用力,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恐慌:
“秦…秦师兄!快!你快走!立刻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暂时别回赤岩城周边!”他一边说,一边紧张地环顾四周,仿佛那些树木后面都藏着赵家的伏兵。
“那赵家是赤岩城的地头蛇,势力盘根错节,家族里修为最高的老祖,是实打实的灵罡境九重巅峰!听说闭关多年,说不定都快触摸到化海境的门槛了!”王执事的声音又急又快,带着颤音,“虽然…虽然秦师兄你修为高深莫测,能轻易斩杀那两名护卫,定然是达到了灵罡境,但…但那赵家老祖成名已久,手段狠辣,而且他们家族人多势众,护短是出了名的!你杀了赵昆这个独苗,他们…他们一定会发疯一样报复的!”
在王执事的认知里,秦玄能如此轻描淡写地秒杀两名灵元境巅峰,实力绝对远超自己这个灵元境五重,至少也是灵罡境中期,甚至后期的强者了。这已经是骇人听闻的进步速度。但要说他能正面抗衡一个拥有灵罡境九重巅峰老祖、底蕴深厚的家族?王执事想都不敢想,只觉得秦玄是为了救自己,惹上了天大的麻烦,心急如焚。
说着,他像是忽然想起了最关键的东西,手忙脚乱地从自己怀里最贴身的位置,掏出一个用暖玉精心雕琢的盒子。玉盒上还带着他的体温。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顿时,一股精纯而炽热的火属性能量弥漫开来,里面静静躺着一株形态酷似婴儿、通体赤红如火、隐隐有流光闪烁的灵参——正是那株引得杀身之祸的五百年赤炎灵参。
王执事双手捧着玉盒,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毫不犹豫地、甚至带着一丝恳求地递到秦玄面前,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一种近乎固执的坚决:
“秦师兄,这…这株赤炎灵参,请你一定收下!今天要不是你仗义出手,我王振别说保住这灵参,早就成了这山谷里的孤魂野鬼了!这条命都是你救的!这些人是你解决的,这祸事也算因我而起,这宝物,于情于理,都该归你所有!你拿着,快些离开,或许还能借此灵参之力,再进一步,也好应对将来……”
他看着秦玄,眼神里没有丝毫对宝物的留恋,只有浓浓的担忧和报恩的急切。在他心里,秦玄的安危和恩情,比什么都重要。
秦玄没有立刻去接那玉盒,而是先扶住了因为激动和伤势而有些站立不稳的王执事。他看着对方那焦急万分、真心实意为己担忧的神色,又看了看那株对于普通灵元境修士而言堪称至宝的赤炎灵参,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暖流,对这位品性正直、知恩图报的故人,更多了几分由衷的钦佩。
他轻轻将王执事捧着玉盒的手推了回去,脸上露出一抹让人安心的温和笑容,语气平和却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
“王执事,您的心意,秦玄明白了,也心领了。但这赤炎灵参,于我而言,确实已无大用。” 他这话并非虚言,以他如今灵罡境九重巅峰的修为,以及《混元一气诀》对能量的苛刻需求,这赤炎灵参的效果已是微乎其微。
他看到王执事眼中闪过的不解和还想坚持的神色,便继续诚恳地说道:“再者说,当年在杂役区,我人微言轻,遭人刁难,若不是王执事您路过,秉持公道,出手相助,恐怕我当年就要吃个大亏,甚至可能影响到后来的修行之路。那份恩情,秦玄一直铭记于心。今日之事,不过是恰逢其会,偿还您当年的恩义罢了,您真的不必如此介怀,更不必以此宝相赠。”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赵昆那逐渐冰冷的尸体,语气渐渐转冷,带着一股属于青玄宗弟子的傲然与凛冽:“况且,我青玄宗的执事,在外行走,代表的是宗门的脸面!岂容这等仗势欺人、目无宗门的狂徒随意折辱、甚至妄图打杀?今日我若不出手,任您被其欺凌,那我青玄宗威严何在?我出手,既是报恩,亦是维护宗门声誉,乃是分内之事,岂是为了图谋您的宝物?”
这一番话,有情有义,有礼有节,既点明了他不忘旧恩的本心,也阐明了出手的正当性与格局,彻底化解了王执事赠宝的坚持,更将个人恩义拔高到了维护宗门尊严的层面。
王执事听着秦玄这番诚挚而又有力的话语,看着他清澈见底、毫无贪欲的眼神,再感受到对方那无形中流露出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与自信,他伸出的手,终于缓缓垂了下来。他明白了,秦玄是绝对不会收下这灵参的,而且给出的理由,让他无从反驳,更心生敬佩。
他看着秦玄年轻却已显坚毅的面庞,心中感慨万千。有大难不死的庆幸,有对秦玄实力恐怖的震撼,但更多的,是对其为人处世的深深折服。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却能不忘微末时的一点恩情,行事有度,不骄不躁,重情重义而不居功自傲,这份心性与品格,实在难得。
“秦师兄……”王执事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和更深的敬重,“您…您如今无论是实力还是在宗内的地位,都远非王某所能及,这声‘师兄’,是应当的……” 他解释道,在等级森严的修行界,达者为先,秦玄展现的实力和潜力,足以让他心甘情愿地尊称一声师兄。
秦玄却微笑着摆了摆手,语气依旧温和,带着对故人的亲近:“王执事,不必如此拘礼。你我还是旧时称呼即可,叫我秦玄吧,听着更习惯些。”
王执事闻言,心中更是触动,知道秦玄这是念旧,不愿因实力变化而生分了关系。他也不再矫情,重重抱拳,改口道:“好!秦…秦玄,今日之恩,王某没齿难忘!”
他将玉盒郑重地收回怀中放好。这株灵参,此刻在他心中,已不仅仅是天材地宝,更承载了秦玄的这份厚重恩情与尊重。
就在这时,秦玄却话锋一转,目光望向赤岩城的方向,眼神变得深邃起来:“王执事,你的伤势需要尽快处理。而且,此事既然因赵家而起,光杀了这几个小喽啰,恐怕还不足以了结。”
王执事一愣,没明白秦玄的意思:“秦玄,你的意思是?”
秦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送你回赤岩城,顺便,去一趟赵家。”
“什么?去赵家?!”王执事吓得差点跳起来,刚刚放下的心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秦玄,这可使不得啊!那赵家就是龙潭虎穴,我们躲还来不及,怎么能主动送上门去?那赵家老祖……”
秦玄抬手,止住了王执事后面的话,脸上依旧是一片风轻云淡:“无妨。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与其等他们查上门来,牵连更多,不如我们主动前去,将此事做个了断。也好让他们知道,青玄宗的人,不是他们能随意动的。”
他看着王执事担忧至极的眼神,补充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你只需带路即可。”
王执事看着秦玄那平静却充满自信的眼神,想到他刚才那鬼神莫测的手段,心中虽然依旧忐忑不安,但一股莫名的信任感却也油然而生。他咬了咬牙,终于重重点头:“好!我带你回去!大不了…大不了王某这条命,今天就跟秦玄你捆在一起了!”
秦玄笑了笑,没再多说。他让王执事简单调息稳住伤势,然后便带着他,不紧不慢地朝着赤岩城的方向走去。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王执事跟在秦玄身后,看着他挺拔而从容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紧张,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对身边这个年轻人深不可测实力的猜测,以及一种即将面对狂风暴雨的忐忑。
两人一路无话,径直来到了赤岩城内那气势恢宏、守卫森严的赵家大宅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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