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果然如此! 这是要将朱家未来的继承人、他唯一的嫡子,牢牢捏在手里,充当质子!
然而,这老狐狸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练就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是王伦话音落下的刹那,他脸上立刻堆砌出无比“惊喜”、甚至“受宠若惊”的表情,仿佛听到的不是冰冷的钳制,而是天大的恩典和一步登天的机遇。
“寨主!寨主您真是金玉良言!字字珠玑!句句都是为了犬子好啊!老朽感激涕零,不知何以为报!”
他猛地转向呆若木鸡的儿子,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急切与“天降鸿运”的狂喜。
“有才!你这不成器的东西!还傻愣着干什么?!耳朵聋了吗?!还不快给老子跪下!叩谢寨主天高地厚的再造之恩!!这是你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他一边嘶吼着,一边暗中伸出手,狠狠掐在朱有才胳膊内侧的嫩肉上。
朱有才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刺激得“啊呀”一声痛呼,在父亲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逼视下,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对着王伦的方向“咚咚咚”连磕了几个响头。
“谢…谢寨主再造之恩!有才…有才知错了!一定洗心革面,好好跟寨主学做人,跟…跟姐夫们学本事!再不敢胡作非为,给爹…不,给寨主和梁山丢脸了!再也不敢了!”
他身体抖得如同狂风暴雨中最后一片枯叶,几乎要瘫软在地,化作一滩烂泥。
王伦将朱大榜那堪称影帝级别的精彩表演尽收眼底,嘴角掠过一丝冰冷嘲讽。
这老狐狸,果然上道,而且胃口和野心都不小,懂得顺势而为,甚至还想借机攀附。
“宋万兄弟,杜迁兄弟。”
他不再看地上那滩烂泥般的朱有才,目光直接转向一旁宋万和杜迁。
宋万早已放下酒碗,铜铃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如同猛兽打量新猎物的光芒;杜迁则目光沉静如水,仿佛早已料到结局,只是静待命令的下达。
两人闻声,神情一肃,齐齐看向王伦。
“你们这小舅子,”王伦用下巴随意点了点地上的朱有才。
“从今日起,就交给你们来历练了。”
“让他跟着巡山、守夜、搬运粮草、传递消息。所有新入伙弟兄该吃的苦,一样都不能少。”
“吃些筋骨之苦,受些风霜之砺。好好磨磨他那身被绫罗绸缎养出来的懒骨软筋,让他明白什么叫汗珠子落地摔八瓣,什么叫江湖道义重逾千金,什么叫……梁山的规矩。”
王伦顿了顿,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紧张的朱大榜,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懂的”。
“二来,也让他两位姐姐在山寨能更安心,知道娘家兄弟就在近前,受着‘照顾’,也受着‘约束’,免得她们日夜悬心,思亲成疾。”
这番话,既是明确说给宋万杜迁听的指令,也是更加露骨地敲打朱大榜,再次强调了“姻亲”这层无法摆脱、必须善加利用的关系,更将朱有才置于宋万、杜迁这两个心腹的直接监管下。其
驾驭、制衡与捆绑的用意,深远而老辣,不容丝毫转圜。
宋万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声若洪钟,他看向朱有才的目光,充满了“磨砺”的勃勃兴致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关爱”,仿佛已经想好了无数种“操练”这细皮嫩肉公子哥儿的法子。
“哥哥放心!俺们兄弟最懂怎么‘历练’人了!保管把这细皮嫩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子,操练得脱胎换骨,让他知道,梁山的好汉,哪一个不是刀山火海里滚出来的!定把他那身酸臭毛病刮得干干净净,让他重新做人!”
杜迁沉稳地点点头,目光如冰冷的铁尺。
“哥哥明断。我等自会‘悉心教导’,让他尽快‘懂事’,懂得梁山规矩,懂得何为敬畏,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那“悉心教导”和“懂事”二字,落在朱有才耳中,无异于阎王爷的催命符,让他又是一阵剧烈的、无法控制的颤抖,眼前发黑,几乎真的要晕厥过去。
朱大榜仿佛完全没看见儿子那副快要吓死的惨状,脸上堆满了“如释重负”和“感激不尽”的笑容,对着王伦再次深深一揖,语气充满了“真诚”的谢意。
“有寨主这句话,有两位贤婿的金口一诺,老朽就彻底放心了!一百个放心!”
“犬子能得二位贤婿的亲自教导,是他天大的福分!是老朱家祖坟冒了青烟!老朽代朱家列祖列宗,叩谢寨主及二位贤婿的大恩大德!”
他心中却在飞快地盘算。
儿子成了人质不假,但也因此,成了他朱大榜在梁山核心圈子里埋下的一颗钉子!一个最直接、最无法被取代的沟通渠道!祸兮福之所倚!
接下来,他必须利用好这个“渠道”,更加卖力、更加慷慨地、几乎是不计成本地向梁山输送钱粮物资,展现朱家的巨大价值和无可替代的“忠诚”。
同时,更要通过女儿们,牢牢抓住宋万、杜迁这条线!只要他表现足够“忠诚”和“有用”,儿子在山寨的日子就不会太差,甚至…操作得当,借着这层关系,未尝不是为风雨飘摇的朱家,在乱世中另谋的一份凶险却也可能辉煌的前程?
这步险棋,他朱大榜下了!而且,必须要下得漂亮!下得让王伦满意,让梁山离不开朱家!
就在朱大榜慌忙端起旁边不知谁递来的酒碗,想要再次向王伦敬酒,以表“忠心”和拉近关系时,王伦与之对饮了两杯后,却并未继续这表面的寒暄。
一名精干的小头目捧着红漆托盘,快步上前,恭敬地呈到王伦面前。
托盘上铺着鲜艳的红色绒布,正中央摆放的,正是朱大榜先前作为投诚与求救信物献上的——那块温润剔透、螭龙盘绕、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佩,以及那三张足以让无数盐枭眼红的盐引文书。
“朱员外!”
王伦的目光淡淡扫过托盘上那两件足以让一个小家族一夜暴富的珍宝,那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几件寻常无比的石头和废纸,他随意地抬手指了指。
“你的这份‘心意’,梁山领了,不过嘛,”
朱大榜刚因为儿子安排“妥当”而升起的一丝讨好和希冀,又被王伦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所冻结!这又是什么路数?
“这等精巧雅致、更适合闺阁女子把玩之物,放在这聚义厅里,显得太过…扎眼,也太过突兀了。”
“既然是你朱家传世之物,沾染了祖宗福荫香火,自有其气运归宿。”
“你还是收回去的好。君子不夺人所好,梁山,更不屑于此等纤巧无用之物。”
他轻描淡写地,将价值连城的珍宝定义为“突兀”、“纤巧无用”之物,让自诩精明的朱大榜彻底懵了!
王伦断然拒绝如此重宝,是考验?是嫌礼轻?还是…另有所图,所图更大?!
巨大的不安与茫然再次攫住了他,他惶恐地作势又要跪下。
“寨主!这…这实在是小人一片赤诚之心,绝无…”
“行了。”王伦抬手,止住了朱大榜的辩解。
“东西,拿回去。”
他身体微微前倾,身下那张巨大的虎皮交椅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我有两件正事,要你即刻去办。”
他略作停顿,那短暂的沉默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朱大榜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你可愿意?”
“愿意!万死不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大榜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正事”是什么考验,但他必须愿意!没有任何犹豫的余地!
“好!”
王伦身体微微后靠。
“第一件事,你回去后,立刻以你朱大榜的名义,动用你朱家所有的人脉财力,在临湖集最繁华、最显眼、人流最密集的十字街口,给老子开一家‘朱记大酒店’!”
“门面要气派,装潢要体面,酒菜要上等,要能聚拢三教九流、更要能吸引过往客商、衙门口的胥吏,甚至周边府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要让它成为临湖集,乃至济州地界上,一个响当当的招牌!”
朱大榜屏息凝神,心脏狂跳。
开酒店? 这要求看似寻常,但由王伦在此刻、此种情境下提出,必有深意!他竖起耳朵,不敢遗漏一个字,脑子飞快运转。
“这酒店,明面上是你朱家的产业,你朱大掌柜亲自坐镇打理,一切依足商场的规矩来。”
王伦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清晰无比地传入朱大榜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暗地里,它要替我梁山销‘山货’!用你朱家经营多年的老路子、老关系,把东西变成白花花的银子、黄澄澄的铜钱!要快,要稳,要干净利落,神不知鬼不觉!不能留下任何首尾!”
“销赃据点!”
朱大榜脑中立刻闪过这个词,巨大的风险和一旦事发便是抄家灭门的后果,让他后背瞬间被冷汗完全浸湿,冰凉刺骨。
但紧接着,王伦说出了更让他心惊肉跳、灵魂战栗,却也隐隐生出一股扭曲兴奋感的话:
“其次,也是重中之重!”王伦的声音带着一种布局千里、落子无悔的深远的谋划。
“这‘朱记大酒店’,要成为我梁山泊安在外面的一只‘耳朵’!一只时刻竖起、无比灵敏的‘顺风耳’!一座最前沿的‘烽火台’!”
“官府的兵马调动、赋税征收、官吏任免;市面上的粮价盐价、流言蜚语、商队动向;漕运河道上的关卡盘查、船只往来、异常征调;”
“周边府县衙里官员的喜怒、师爷的算计、衙役的勾当…哪怕是后宅妇人的闲言碎语,茶余饭后的谈资,只要你觉得可能对我梁山有用,都必须通过朱贵这条绝对可靠的线,及时、准确、秘密地报上山来!”
“记住,‘朱记’的首要之务,是‘耳聪目明’!我要知道梁山周边几百里地面上的风吹草动!任何异常,哪怕一丝蛛丝马迹,都不得遗漏!我要让官府在我梁山面前,再无秘密可言!”
“情报中心!战略前哨!”
朱大榜心中巨震,如同被惊雷劈中,瞬间明白了这间看似普通的酒店真正的、可怕的分量!
这远比那对金镯玉佩沉重千倍万倍!这是要将朱家彻底绑上梁山的战车,深度卷入,再无回头路!
从此,朱家的命运,将真正与梁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野心也猛地窜上他的脊梁——风险越大,收益越大!
若能办好此事,成为梁山不可或缺的“耳朵”和“钱袋”,他朱大榜在梁山的地位,将截然不同!将不再是随时可以被舍弃的肥羊,而是真正拥有价值的……自己人!
这乱世之中,还有什么比找到一个足够强大的靠山,更能保障家族存续乃至……更进一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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