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上方的黑气翻滚得愈发剧烈,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搅动。我蹲在那名密使的尸体旁,指尖还残留着他额头上焦皮的触感,那一瞬间冲进识海的名字像钉子一样扎在神魂深处——**玄明子**。
那是二十年前镇魂观失踪的三长老,道号玄明,精通魂炼之术,曾亲手炼制过镇观至宝“守魂灯”。可据残卷记载,他在观门覆灭当夜便已自焚殉道,尸骨无存。
可刚才那缕残念,分明是他独有的魂印。
我缓缓收回手,掌心微微发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预感正在成形。这鬼王,这血池,这些密使……一切都不只是巧合。
“守住三尺。”我低声对紫袍老者说,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融进风里,“别让人靠近我。”
他没问为什么,只轻轻点头,退至侧后方,剑柄微转,剑尖斜指地面,已摆出守势。黑袍除鬼师也默然移步,站定另一侧,手中符纸悄然翻出,贴于袖口内侧,随时可发。
我盘膝坐下,五指插入泥土,借地脉之气稳住经络。识海空荡,刚才那一击耗去了太多力量,此刻强行追溯记忆,稍有不慎便会神志溃散。但我知道,不能再等了。
闭眼,心神沉入识海。
镇魂令静静悬浮,金纹流转,像是一道沉睡的烙印。我凝住心神,以意念催动——
“溯。”
刹那间,天地失声。
识海如被撕裂,无数碎片般的画面疯狂涌入。我咬牙撑住,守住“镇魂守正”四字祖训,如同逆流而上的孤舟,在混沌中奋力前行。
画面渐清。
夜雨倾盆,山门巍峨。
那是镇魂观的主殿,屋檐下挂着七盏守魂灯,灯火在风雨中摇曳。一道身影踏着血水走上台阶,披着玄晶国除鬼师的制式长袍,腰间佩剑染血未干。
是年轻时的玄明子。
他站在观主尸首前,一脚踩上胸膛,手中长剑缓缓抬起,剑尖滴落的血混入雨水,蜿蜒成线。身后,数十名黑衣人列阵而立,袖口绣着血色魔纹——**血魔宗**。
一人上前,双手奉上玉盒:“鬼王丹已成,只待炼化。”
玄明子冷笑一声,掀开盒盖。内里丹药通体漆黑,表面浮着诡异的血丝,竟在缓缓跳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从此,镇魂观不复存在。”他低语,声音里没有半分悲恸,只有冷酷的决绝。
画面一转。
边境荒原,风沙漫天。
玄明子孤身一人,背着一只漆黑木匣,穿过禁地。他脚步踉跄,显然受了重伤,但眼神却异常坚定。远处,三名身披暗金纹黑袍的人影等候在界碑旁——**玄晶国皇室密使**。
交接时,他从怀中取出一道诏书,递给对方。我凝神细看,那上面赫然写着:
“赐封玄明子为国师,掌幽冥事务,统辖境内一切魂炼、镇邪之权。凡镇魂观遗物、传承、弟子名录,尽数交由国师处置。”
诏书落款,是玄晶国先帝御笔。
而那木匣之中,正是鬼王丹。
画面再闪。
一间密室,烛火幽暗。
玄明子盘坐于阵心,手中捏着一枚残破的令牌,半边刻着“镇魂”,半边刻着“守正”——正是鬼王胸口那块。他将鬼王丹置于阵眼,口中念咒,地底血气翻涌,竟有无数冤魂被强行抽出,汇入丹药之中。
“以丹为引,以魂为祭,炼鬼王之躯,镇边陲之乱。”他低声念道,“只要这具躯壳不灭,镇魂观的罪,就永远背在你们身上。”
我心头一震。
原来如此。
他不是为了守护玄晶国,而是为了**栽赃**。
他杀了镇魂观三百弟子,夺走鬼王丹,却将一切罪责推给一个“失控的恶鬼”。而他自己,则摇身一变,成了平乱有功的国师,受封掌权,掌控幽冥事务近二十年。
而鬼王……从来就不是什么天生邪物。
它是被**人为炼制**的。
是玄明子用镇魂观弟子的魂魄,加上鬼王丹,强行炼出的活祭品。它穿着祭服,是因为那是镇魂观弟子的遗物;它胸口嵌着残令,是因为那是玄明子故意留下的“罪证”。
它不是凶煞,它是**被操控的冤魂集合体**。
“呵……”我喉咙一紧,几乎笑出声。
多可笑。
世人以为我在降妖除魔,可我真正要面对的,是二十年前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是皇室与叛徒联手,将正道抹黑,将罪恶合法化的阴谋。
识海剧烈震荡,那些画面还在不断冲击我的神志,但我已看清了全貌。一股灼痛从眉心蔓延开来,像是有火在烧,可我没有退。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瞬间逼回清醒。
双手结镇魂手印,置于胸前,默诵安魂咒。一遍,两遍,三遍……识海的裂痕渐渐合拢,镇魂令金纹微闪,缓缓归于平静。
我睁开眼。
血池依旧翻涌,黑气未散。紫袍老者站在我三尺之外,目光沉静,却掩不住眼底的凝重。他知道,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缓缓站起,双腿还在发软,但我挺直了脊背。
风从林间穿过,吹动我的衣袂,也吹散了最后一丝迷雾。
我不是什么余孽。
我不是什么侥幸活下来的幸存者。
我是**归来者**。
是镇魂观三百弟子的执念所托,是那些被抹去的名字,是那些被掩盖的真相。
我低头看向血池,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寂静:
“你们不是在制造鬼王。”
“你们是在延续那晚的罪。”
话音落下,血池猛然一震。
黑气骤然收缩,像是受到了某种震慑。池面裂开一道缝隙,隐约可见其中一具漆黑身影蜷缩在最深处,胸口那块残令微微发亮,仿佛在回应什么。
我盯着那道裂缝,没有动。
镇魂令在我识海中轻轻旋转,金纹未熄。它刚才追溯记忆时,不止看到了过去,还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那不是怨气,也不是煞气,而是一种近乎**求救**的意念。
来自鬼王本身。
它……还记得自己是谁。
我抬起手,指尖微动,一缕极淡的净灵火在掌心浮现,如同星火般摇曳。它不足以发动攻击,但足以传递讯息。
就在我准备将火投入血池的瞬间——
紫袍老者突然抬手,掌心横挡。
“等等。”他低声道,目光死死盯着池底那道裂缝。
我顿住。
下一刻,那裂缝中缓缓升起一缕黑雾,不似先前那般狂暴,反而带着某种迟疑的节奏,一寸寸向上攀爬。
它停在半空,凝成一道模糊的人形轮廓。
没有面孔,没有五官。
但它抬起“手”,指向我。
然后,缓缓地,做了一个**合十**的动作。
像是在……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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