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脉动越来越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泥土深处翻身。我靠在墙边,指尖抵着砖缝,那股阴寒之气正顺着地基往上爬,带着腐朽与哭声交织的波动。
赵玄通已经抽出腰刀,五名弟子也围成半圆,桃木剑指向地面裂缝。他们要破土。
我知道不能让他们动手。
“别碰!”我猛地抬手,净灵火自掌心迸出,一道金线横切而过,在众人面前凝成火墙。火焰不高,却逼得他们齐齐后退一步。
“你疯了?!”赵玄通怒视我,“下面的东西马上就要出来了!”
我没看他,目光死死盯着那条逐渐扩大的地缝。红雾正从里面渗出来,不是蒸腾,而是像液体一样缓缓流淌,贴着青石板蔓延,仿佛有意识地绕开我的鞋尖。
它认得我。
或者说,它感知到了镇魂令的存在。
我闭眼,舌尖一痛,咬破的血珠滑入喉间。识海骤然清明,镇魂令浮现在心神中央,如一枚沉铁坠入深水,开始主动汲取四周游散的怨息。
这一次,我不再被动吸收。
我要溯流而上,找到源头。
默念婚书残页上的生辰八字——那个第一个失踪女子的名字,我把这串音节当成引子,送入镇魂令核心。净灵火微微一颤,随即反向释放出一股细微热流,钻进红雾之中。
刹那间,画面闪现。
一间祠堂,烛火昏黄。一个穿红嫁衣的女子跪在祖宗牌位前,双手被麻绳捆住。她没哭,只是抬头看着族老,眼神里全是不信:“你说带我去夫家……为什么是井?”
族老低着头,手里握着一把刻刀,在她脚边的石板上划下符纹。每一道都渗出血丝,像是石头自己裂开了伤口。
女子挣扎,被人按住肩膀。她的盖头掉了,发髻散开,露出脖颈后一点朱砂痣。
然后是推搡,是黑井口张开的瞬间,是她伸手抓向地面时指甲断裂的声音。
最后,一道暗红色的光柱从井底冲天而起,直射幽奇之森方向。那光里裹着无数扭曲的脸,全都在无声尖叫。
我猛地睁眼,胸口闷得喘不过气。那些画面不是幻觉,是残魂残留的记忆碎片,被镇魂令强行提取出来的真相。
“不是自然成鬼。”我低声说,“是人为献祭。”
赵玄通冷笑:“胡言乱语!哪有村子会拿自家女儿去喂邪祟?”
“不是喂。”我看向他,声音很轻,“是交易。”
他愣住。
我继续道:“她们不是意外失踪,是每月一个,固定时间,固定方式。枯井是阵眼,血咒是导引,怨气顺着地脉被送到幽奇之森——有人在‘养’鬼王。”
庙内一片死寂。
红雾仍在蔓延,但不再无序流动。它开始盘旋,围绕着地缝中心凝聚,渐渐形成一个人形轮廓。模糊的五官浮现出来,是个女人的脸,嘴唇干裂,眼睛空洞。
“他们用我们献祭!”她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很多个喉咙里同时挤出来的,“每月一个新娘!只为换村子平安!”
赵玄通脸色变了:“这……这是冤魂执念作祟,不足为信!”
“不足为信?”我盯着那张脸,“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偏偏是未婚女子?为什么都是午时三刻消失?为什么冥币上的名字一直在更新?这不是偶然,是仪式!每一次献祭,都在给鬼王添一道魂基!”
我说完,手指划过地面血痕,沿着它的走向描摹轨迹。这条线,和镇魂令模拟出的地脉流向完全吻合。
无忧村看似受害,实则共谋。
族老以族人之女为祭品,换取村庄表面安宁;而行会明知此事,却默许存在——因为鬼王未成形前,不会越界伤人,反而能震慑其他邪物,维持边境稳定。
一场持续十年的合谋。
所以没人上报朝廷,所以任务只对外发布赏金,不派官方除鬼师深入调查。
他们要的不是除鬼。
是要等它彻底成型。
“最后一道怨念……”我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空中尚未熄灭的冥币。其中一张背面写着:丙寅月丁卯日,午时三刻,井开。
就是今天。
就在刚才那一刻,整座城隍庙的地基震动了一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轻微,却精准得像钟摆敲响。
完成了。
我浑身发冷。
“你们以为它是要破土而出?”我看着赵玄通,“错了。它不需要出来。它已经在了。”
话音刚落,地缝中的女子残魂发出一声凄厉长啸,整个人骤然塌陷,化作一团浓稠血雾倒灌回裂缝。与此同时,整条血脚印自地面剥离,像蛇一样蜷缩着钻入地下,消失不见。
庙里恢复安静。
连风都停了。
可我知道,真正的变化才刚刚开始。
镇魂令在我识海中微微震颤,不再是吸收怨气的状态,而是进入警戒模式——它感应到了某种庞大的存在,正在遥远的密林深处缓缓苏醒。
那不是单一魂体,也不是普通厉鬼能够比拟的。
它是集合体。
由十年来三十六个被推入枯井的新娘怨念融合而成,每一缕都带着不甘、恐惧与背叛的烙印。这些怨气被血咒系统性引导、压缩、炼化,最终汇聚成一个拥有初步意识的邪灵。
鬼王不是修炼成的。
是被精心培育出来的。
“你说……它已经在了?”赵玄通终于察觉不对,声音有些发紧,“什么意思?”
我没有回答。
因为我感觉到,有一缕极细的阴气,正顺着地脉反向流动,从幽奇之森的方向,悄悄探向这座城隍庙。
它在找什么。
或者,找谁。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刚才净灵火离体时留下的余温还在皮肤表面跳动,微弱,但清晰。
镇魂令轻微偏转了一度。
像是在示警。
又像是在……回应。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是一人,是很多人,杂乱而急促,朝着这边靠近。灯笼光影晃动,映在破窗纸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有人来了。
但我更在意的是,地缝边缘,原本干涸的砖缝里,竟渗出了一滴水珠。
浑浊,带着淡淡的腥气。
我蹲下身,用指尖蘸了一点,抹在鼻下。
不是血。
是井水。
可这庙底下,根本没有井。
我猛然抬头,视线穿过屋顶破洞,望向夜空。
月亮被云遮住了一半。
而在那片阴影之下,远处山林的轮廓,似乎比几分钟前更深了些,像一块不断扩张的墨渍。
赵玄通还在追问:“你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站起身,拍掉袖口灰尘,没有看他。
“现在的问题不是它在哪。”我声音很平,“是它什么时候开始,把我们也算进了祭品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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