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繁重的朝政或许并未直接压垮太子朱标,”朱迪钠的声音带着一种命运的讽刺,“真正成为压垮这位储君的最后一根稻草的,恰恰是他那个远在西安、屡教不改的二弟——秦王朱樉!”
奉天殿内,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恍然。是了!洪武二十二年!陛下处死了邓次妃!以秦王那混不吝又对邓氏用情极深的性子,遭此打击,不闹出点惊天动地的乱子才怪!从洪武二十三年到二十五年这三年,秦王在西安,指不定捅出了多大的篓子!这种级别的烂摊子,除了皇帝和太子,谁还能去收拾?至于皇后娘娘……若她还在,或许能安抚住秦王,震慑住局面,可天幕早就说过,马皇后在洪武十五年就已崩逝了!
朱迪钠的讲述证实了众人的猜测:
“失去了挚爱的邓次妃,秦王朱樉非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因痛苦和怨恨变得更加暴戾乖张,无法无天!他在封地内变本加厉,强抢民女,霸占田产,纵容属下欺压百姓,甚至可能动用了王府亲军行劫掠之事!整个西安府乃至陕西承宣布政使司,被这位亲王搅得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他的语气变得严峻:“史载当时西安‘民不堪命’,怨声载道。那种压抑的愤怒和绝望,如同遍地堆积的干柴烈火,只差一个像黄巢或者当年反抗蒙元的朱元璋那样的任务登高一呼,就可能酿成席卷地方的巨大民变!大明西北重镇,已然到了危险的边缘!”
“消息传回应天,朱元璋自然是勃然大怒!”朱迪钠继续说道,“他绝不能容忍一个儿子在自己的封地里逼反百姓,动摇国本!但另一方面,朱樉毕竟是他的嫡次子,是藩王之首,直接严惩恐寒了宗室之心,也需要考虑政治影响。”
于是,朱元璋做出了一个权衡之举:
“一方面,他下令将秦王朱樉押解回应天。为了安抚和一定程度上限制他,给了他一个新职位——新成立的大宗正府的宗正(掌管皇族事务)。这看似升迁,实则是将他圈禁在眼皮底下,剥夺其军政实权。”
“而另一方面,为了平息西安的民怨,安抚地方,并考察一个关乎国运的重大议题,朱元璋派出了他最为信任、也最具威望的人选——太子朱标,亲自巡抚陕西。”
朱迪钠公布了朱标此行肩负的两大重任:
“太子朱标此次西行,使命极其艰巨。其一,是考察迁都西安的可能性。朱元璋对定都应天始终有些顾虑(如偏安东南、远离北疆等),迁都关中一直是他的一个战略构想。其二,也是更紧迫的任务,就是替他那不成器的二弟朱樉擦屁股,收拾残局,安抚西安及周边地区的官民人心,消除秦王暴政带来的恶劣影响,恢复朝廷的威信和地方的稳定。”
天幕下,奉天殿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项何等艰难、何等耗费心力的任务!西安的烂摊子千头万绪,民怨沸腾,需要极高的政治智慧和耐心去安抚化解;而考察迁都更是涉及军政经方方面面,需要大量的实地调研和缜密思考。这本就是丞相级别才能统筹的重任,如今却全部压在了本就因日常政务而疲惫不堪的太子朱标肩上。
朱元璋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没想到未来自己迫于无奈的决定,竟然会成为将标儿推向深渊的最后一把力。而朱标,则感到一阵无形的窒息,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遥远的西安,以及等待着他的、如山般的困境和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重担。
燕王朱棣在阴影中抬起头,望向太子大哥那依旧挺直却难掩疲惫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秦王作孽,太子受罪……这帝国的重担,难道真的如此残酷吗?
朱迪钠关于太子朱标因政务繁重及秦王拖累而死的分析尚在空气中回荡,天幕上的评论区却已风起云涌,各种阴谋论甚嚣尘上,迅速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不完全认同主播的说法!”一条高赞评论被醒目地置顶,“太子殿下或许操劳,但绝不至于因此耗尽生命。大家不要忘了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 那件大事——太子朱标奉命巡视陕西,核心任务之一就是考察迁都西安的可能性!”
这条评论立刻引来了大量补充和演绎:
“没错!朱元璋对南京一直不太满意,觉得它‘宫城前昂后洼,形势不称’,而且偏安东南,不利于控制北方。他早有迁都关中之心,那里更靠近对抗北元和经略西域的前线。”
“这么一看,太子此行,身系国本未来啊!”
随着讨论深入,评论开始指向更深层的利害冲突:
“迁都西安,动了多少人的奶酪?!”一条评论尖锐地指出,“江南地区的文官集团和士林势力首先不答应!他们的产业、人脉、影响力都在江南,一旦都城西迁,权力核心北移,他们的利益将受到巨大冲击。想想历史上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遭遇了多少鲜卑贵族的阻挠? 明朝这些既得利益者,手段只会更多!”
很快,另一股势力也被拉了进来:
“别忘了淮西勋贵!他们虽然大多出身淮西,但与南方势力盘根错节。更重要的是,一旦迁都,军事重心必然随之西移北转,皇上很可能进一步倚重那些长年驻守北方的将领,比如冯胜、傅友德,甚至……就藩太原、北平的晋燕二王势力?这恐怕是很多以应天为根基的淮西老臣不愿意看到的。”
“这么一说,太子殿下这次西行,简直是趟浑水啊……”
更有甚者,将更早的皇室悲剧也联系了起来:
“细思极恐!还记得皇嫡长孙朱雄英早夭吗?就在洪武十五年!那之前,朱元璋不是还雄心勃勃地要在他老家凤阳修建中都吗? 据说因为工匠使用‘厌胜法’诅咒宫殿,朱元璋一怒之下杀了所有参与的木匠,最终放弃了迁都凤阳的计划。你们说,朱雄英的死,会不会也跟某些人不想看到皇帝把都城迁到自己‘龙兴之地’有关?”
这些来自数百年后、看似荒诞却又不无逻辑的猜测,如同一声声惊雷,在天幕下朱元璋的心中炸响。
他原本沉浸在“是自己给标儿的压力太大,才导致他积劳成疾”的巨大愧疚与自责中,甚至开始盘算,是否从现在起就减免太子政务,让他专心静养,或许能逆天改命。
然而,网友的这些“阴谋论”,像一道刺目的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照亮了另一种他更不愿面对,却也隐隐有所察觉的可能性——
难道,标儿真是被……害死的?
这个念头一起,朱元璋顿觉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他回想起起朝中某些大臣对于迁都议题或明或暗的推诿与反对……
如果……如果标儿真是因为触及了某些庞大利益集团的核心,才遭此毒手……那自己这个皇帝,岂不是……岂不是成了间接害死儿子的帮凶?不,甚至可能是主因!是他,力主迁都;是他,派标儿前去考察!
相比于“被反对迁都的势力谋害”这个结论,朱元璋内心深处更恐惧、更不愿承担的,其实是“是朕,活活累死了自己的儿子”这个罪名!前者,他还可以倾尽帝国之力,去查,去杀,去报复;而后者,那份如山如海的愧疚与悔恨,将永远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永世不得安宁。
此刻,这两种可能性在他的脑海中疯狂交战,让他脸色铁青,握着龙椅的双手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指甲几乎要掐进坚硬的木质中。他死死盯着天幕,既希望从中找到支持阴谋论的更多证据,又害怕这些证据坐实了他内心最深的恐惧。
站在御阶下的太子朱标,同样听到了这些惊世骇俗的猜测。他温和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复杂的神情。他深知迁都之事牵涉甚广,也隐约能感受到来自各方的阻力。若真如天幕所言,自己的命运不仅系于国事,更系于这暗流汹涌的朝堂争斗……他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悸。
同时,他也敏锐地察觉到了父皇那剧烈波动的情绪。他悄悄抬眼,看向龙椅上那个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的父亲,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楚。他知道,无论真相如何,此刻最痛苦的,或许正是这位对他寄予了无限期望,却又可能因这期望而将他推入险境的父皇。
奉天殿内,因天幕的议论而陷入了另一种更为诡异的寂静。原本清晰的“过劳死”背后,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关于权力、利益与阴谋的迷雾。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开始重新审视太子朱标的命运,以及与之紧密相连的大明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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