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街的骚动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涟漪尚未完全平息，便已被东京这座永不停歇的都市吞噬。
行人惊魂未定地议论着那惊险一幕，维修人员开始处理残骸，交通逐渐恢复。
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以及“功臣”林晓月，已转移至附近一家安静的咖啡馆檐下。
“哇哦，刚才那一下还真是危险呢。”五条悟咬着新买的草莓巴菲勺子，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谈论天气，墨镜后的目光却并非全然落在眼前的甜品上。
他那双被封印的“六眼”，正以超越常理的方式，“看”着更为深远的东西。
夏油杰接过硝子递来的罐装咖啡，道了声谢，眉头微蹙，不只是因为刚才的意外，还有源于林晓月那过于精准的“预感”。
“林同学，刚才……多谢。不过，你怎么会注意到那个广告牌？”他语气温和，但探究之意隐约可辨。
林晓月脸颊微红，双手捧着温热的奶茶，眼神闪烁了一下，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流畅而出。
“啊，那个……我刚好抬头看到有几只鸟停在那上面，框架好像晃得特别厉害，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真诚又带着点后怕。
家入硝子靠在墙边，百无聊赖地喝着咖啡，对这番对话兴趣缺缺，她的注意力更多放在周围环境以及两位同级生身上，尤其是五条悟那略显异常的姿态。
五条悟没有参与关于“预感”的讨论。他的“六眼”正在处理海量的信息。
在他的“视界”中，世界是由无数流动的能量、咒力、物质结构乃至更细微的规则线条构成的复杂图谱。
刚才广告牌坠落时，除了夏油杰瞬间调动咒力产生的熟悉波动，以及林晓月身上那股始终存在的、与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的微弱异常感之外……
……还有别的。
就在那广告牌砸落在咒灵屏障上，发出巨响的几乎同一时间，在仅仅一墙之隔的后巷方向，极其短暂地，爆发出了一股…非常“干净”的能量波动。
与其说是“咒力”，那更像是一种被高度提纯、蕴含着某种“秩序”与“锋锐”特质的力量。
它出现得突兀，消失得也极快，如同暗夜中一道稍纵即逝的闪电。
伴随着这股力量出现的，还有几团扭曲、污浊、充满时间腐朽气息的“异物”能量反应。
那种力量不像是咒灵，咒力的“味道”不是这样的。
这些污浊的能量反应几乎是在出现的瞬间，就被那几道“干净”而“锋锐”的能量迅速、高效地切割、湮灭，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非常专业，非常……利落。
更值得玩味的是，那股“干净”的能量在湮灭那些“异物”后，也没有消散于天地，而是以一种他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极其迅速地“收缩”并“消失”了，仿佛被什么东西“回收”或者传送走了，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残留的痕迹。
这种能量运作方式，与他所知的任何咒术师流派或咒灵都截然不同。
“悟？”夏油杰注意到了同伴的沉默和那微微偏头的动作，“怎么了？”
今天的五条悟安静的都不像他了，太安静了。
孩子静悄悄，一准在作妖。还是问问看吧。
五条悟将最后一勺巴菲送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咽下，才用他那特有的、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腔调开口。
“嗯——？没什么哦，只是觉得……”他拉长了语调，墨镜朝着后巷的方向随意地晃了晃，“刚才那边，好像有几只特别的小虫子，噼里啪啦响了一下，就没动静了，有点有趣而已。”
他的用词轻佻，但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都听出了其中的异常。
五条悟不会无缘无故对“小虫子”感兴趣。尤其是，他还特意提到了“响声”和“没动静”。
夏油杰的紫眸闪过一丝凝重，他下意识地调动咒力，感知延伸向那条后巷，却只捕捉到一些寻常的、属于城市的杂乱咒力残渣和刚刚广告牌事件留下的微弱波动，并未发现任何明显的异常或战斗痕迹。硝子也微微直起身，眼神里多了份警觉。
林晓月则完全没听懂五条悟的言外之意，只当是他又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的注意力全在夏油杰身上，见他神色微凝，便关切地问：“夏油同学，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五条悟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没有回答林晓月，而是伸了个懒腰：“走吧走吧，甜品吃完了，该回去了吧？夜蛾老师又要啰嗦了。”
他率先迈开长腿，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但在他被墨镜遮蔽的“六眼”深处，那短暂出现的“干净”而“锋锐”的能量图谱，已被清晰地记录并打上了一个“待观察”的标签。
未知的事物，总能勾起“最强”那有限耐心中的一丝好奇。
安全屋指挥中心。
主战一队已返回，正在装备维护区进行战斗后的例行检查和保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刀油和灵力安抚剂的气味。
凌笑笑站在主控台前，屏幕上并非战斗数据回放，而是切换到了数个不同角度的、拍摄咖啡馆檐下那几人的隐蔽监控画面。
插播一下广告：所有监控画面都是由凌笑笑大人提供技术支持，华国时政制造的灵力动物监视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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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牢牢锁定了那个白发戴墨镜的少年。
“主上，”药研藤四郎走了过来，他已经快速处理完本体刀的维护，神情比平时更加严肃，“战斗数据已封存。关于能量波动泄露……”
“我知道。”凌笑笑打断他，声音低沉，“他‘看’到了。”
这句话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让周围原本细微的声响都消失了。
正在擦拭刀身的加州清光动作一顿，大和守安定抬起了头，连正在核对物资清单的压切长谷部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这边。
“五条悟的‘六眼’…”药研的眉头紧锁，“比预估的还要敏锐。我们的灵力屏蔽和光学迷彩，能干扰常规感知，甚至骗过大多数咒术师和咒灵，但面对这种能直接观测能量本质和流动的‘规则级’能力…”
“效果有限。”凌笑笑接了下去，她的指尖在控制台上敲击，调出了刚才主战一队传送离开前，设置在更远处的一个高敏能量探测节点传回的、极其微弱的反馈数据。
那数据显示，在战斗结束后，有一道极其隐晦却庞大无比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探照灯，瞬间扫过那片区域，其精度和强度，远超寻常。
“他可能没有‘看’清我们的具体形态，但他绝对感知到了我们灵力的性质，以及我们歼灭时间溯行军的过程。”
烛台切光忠走了过来，脸色凝重：“这意味着我们的隐蔽性出现了重大漏洞。”
笑面青江倚在旁边的控制台边，语气依旧带着那份独特的悠哉，却多了几分深意。
“被那样的‘眼睛’盯上……呵，接下来的‘捉迷藏’，可就不会那么轻松了呢。”
压切长谷部立刻上前一步，单手抚胸，语气急切而坚定：“主上！是否需要改变行动计划？或者，由我前去进行必要的‘交涉’或…‘排除’？”
在他心中，任何对主上构成潜在威胁的因素，都必须优先清除。
凌笑笑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屏幕上五条悟那张看似漫不经心的脸。
“冷静，长谷部。‘排除’他不在选项之内，且不论成功率，其引发的历史动荡将是毁灭性的。至于‘交涉’…现在还为时过早。”
五条悟……毕竟是咒回世界的最强。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对所有聚集过来的队员，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决断力。
“听着，情况有变，但任务核心不变。五条悟的察觉，是一个变量，一个我们需要纳入计算的风险。”
她清晰地下达指令，“第一，所有外勤行动警戒等级提升至最高。执行任务时，灵力的动用必须更加收敛，战斗时间需进一步压缩，尽可能采用物理手段或低能耗术式。
药研，主战队的战术需要相应调整。”
“明白。”药研藤四郎郑重点头。
“第二，预警网络布设暂缓。
长谷部，辅助队优先确保安全屋本身的屏蔽强度，我需要你重新校准所有符文，尽可能将我们的灵力特征‘伪装’成这个世界的背景咒力杂波，虽然不可能完全骗过‘六眼’，但至少要增加他辨识的难度。”
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但至少现在不可以被发现。
“是！立刻执行！”长谷部领命，立刻招呼烛台切和青江开始工作。
“第三，加强对五条悟本人的间接监控。利用一切非灵力手段，记录他的日常行动轨迹和关注点。我们需要判断，他的‘好奇’会持续多久，会促使他采取什么行动。”
效果可能不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不上尊重，但她现在又和他们不认识，不在乎才是常态。
“了解，我会调整监控重点。”药研表示明白。
“最后，”凌笑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除非发生最极端情况，否则，绝对、禁止与五条悟发生任何形式的正面接触！
他的危险性，远非时间溯行军可比。我们目前的首要目标，依然是林晓月和因她而来的时间溯行军。明白吗？”
“是！”众人齐声应答。
命令下达，众人再次忙碌起来，但安全屋内的气氛已然不同。
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那压力并非来自已知的、可斩杀的时间溯行军，而是来自一双隐藏在墨镜之后、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凌笑笑重新将目光投向主屏幕。
画面中，五条悟正双手插兜，懒洋洋地走在回高专的路上，嘴里似乎还在哼着不着调的歌。
但凌笑笑知道，在那副玩世不恭的表象之下，是堪称此世巅峰的恐怖实力与洞察力。
她轻轻敲击着控制台边缘。
“六眼……”她低声自语。
这注视，是危机，也是变数。
它如同一把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迫使她们必须更加谨慎，如履薄冰。
但同时，它也可能…成为一个意想不到的契机。
毕竟，要在这片日益混乱的时空漩涡中拨乱反正，有时，或许也需要借助一点…“本地人”的力量，哪怕那力量本身，就代表着极致的危险。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要更加精妙的计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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