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方才还觥筹交错的喧闹,劝酒的笑语,甚至郭嘉那恼人的咳嗽,都在周瑜那句“舞剑助兴”落下后,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
空气凝固成了琥珀,将所有人的表情都封存在这一个瞬间。
鲁肃端着酒爵的手僵在半空,酒水微微晃动,映出他脸上血色褪尽的惊愕。其余的江东将领,则神情各异,有人眼中是嗜血的兴奋,有人是即将大功告成的快意,他们握着酒杯的手,指节已然绷紧,只等那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屏风之后,几道壮硕的影子压低了身形,冰冷的刀锋从锦绣的图案后探出,像毒蛇吐出的信子,无声地等待着。
帐外,江北传来的鼓声依旧不疾不徐,咚,咚,咚。
像是为这场即将上演的杀戮,敲打着沉稳而冷酷的节拍。
姜宇脸上的笑意未减分毫,他甚至还端起酒爵,对着主位上的周瑜遥遥一敬,仿佛对方提议的不是一场生死搏杀,而是一段助兴的雅乐。
郭嘉停止了咳嗽,他用丝帕轻轻擦拭着嘴角,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眸子,在摇曳的烛火下,透出一种看戏的慵懒与惬意,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早已写好的剧本。
唯有典韦。
那尊从始至终都如铁铸雕像般的护卫,终于有了动作。
他没有回头,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双戟的臂膀,肌肉如老树盘根般虬结起来。他微微侧过身,将姜宇和郭嘉完全护在了自己山峦般的身影之后。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整个大帐的温度,骤然又降了几分。
“好!”
周瑜抚掌大笑,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他的笑声洪亮,却听不出一丝暖意。
“来人,取我之剑!”
一声令下,一名亲卫捧着一个狭长的锦盒,快步上前。
锦盒打开,一柄古雅的长剑静静躺在其中。剑鞘由鲨鱼皮包裹,剑柄处镶嵌着温润的美玉,剑格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这是一柄君子之剑,华美而高贵,正如它的主人周瑜一般。
周瑜伸手,握住了剑柄。
“锵——”
长剑出鞘,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剑身如一泓秋水,在帐内灯火的映照下,流转着森然的寒芒。
“驸马都尉这位护卫,想必也是武艺超群之辈。”周瑜手腕一抖,剑尖在空中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直指典韦,“公瑾不才,愿以此剑,领教阁下高招!”
他口中说着“领教”,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左手不着痕迹地背到身后,做出了一个隐晦的手势。
杀机,在这一刻,再无遮掩。
屏风后的刀斧手,帐帘外的甲士,几乎在同一时间,悄无声息地向前踏出一步。包围圈,正在收紧。
典韦那张古井无波的黑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紧张,而是一种近乎于……不耐烦的神情。
就像一头沉睡的猛虎,被几只苍蝇的嗡鸣搅扰了清梦。
他甚至没有去看周瑜手中那柄华丽的长剑,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从阴影中浮现的刀斧手,扫过那些面露狰狞的江东将校。
然后,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那是一个充满了原始野性的笑容。
“舞剑?”
典韦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两块巨石在摩擦。
“俺,不会。”
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怒吼,没有预兆。
他那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与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向前踏出一步。
只是一步。
坚实的地毯被他脚下的巨力撕开一道口子,整个帅帐都仿佛随之猛地一震!
离他最近的两名刀斧手,刚刚从屏风后冲出,脸上的狞笑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便看到一只比他们脑袋还大的拳头,在眼前急剧放大。
那不是拳,那是一柄攻城的重锤。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不是一声,而是两声几乎重叠在一起的爆响。
其中一名刀斧手的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折去,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软下去,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一声。
另一人则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直接轰得双脚离地,倒飞而出。他撞碎了身后一张摆满佳肴的案几,木屑与破碎的瓷片四散飞溅,滚烫的肉汤和冰冷的酒水泼洒了一地。那人摔在地上,胸口整个凹陷了下去,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地毯。
这兔起鹘落的变故,快到极致,也狠到极致。
帐内所有人都被这血腥而残暴的一幕惊呆了。
周瑜瞳孔急缩,他手中的长剑刚刚刺出一半,剑尖离典韦还有三尺之遥,可对方却已经在他眼皮子底下,废掉了他两名精锐。
“围杀他!”
一名江东将领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嘶吼,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其余的刀斧手和武士如梦初醒,呐喊着从四面八方扑了上来。刀光剑影,瞬间将典韦的身影吞没。
“来得好!”
典韦不退反进,怀中那对沉重的双铁戟终于动了。
他左手的短戟如毒蛇出洞,只一记简单的横扫,便将三柄砍向他腰腹的长刀齐齐荡开。金铁交鸣之声刺耳欲聋,火星四溅。那三名武士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从刀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长刀脱手飞出。
而他右手的长戟,则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以一种大开大合、一往无前的霸道姿态,猛地向前挥出。
“呼——”
沉重的铁戟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
一名冲在最前的武士试图用手中的盾牌格挡,那面用厚木和牛皮制成的盾牌,在铁戟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纸。
“咔嚓!”
盾牌应声碎裂,长戟余势不衰,重重地砸在了那名武士的肩膀上。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那名武士惨叫一声,半边身子都被砸得塌了下去,整个人被这股巨力带着,横飞出去,又撞倒了两名同伴。
整个大帐,彻底乱了。
桌案被撞翻,酒爵在地上滚动,珍馐佳肴混着泥土与鲜血,被踩成一地狼藉。
而典韦,就是这场混乱风暴的中心。
他像一头闯入了羊群的黑色巨熊,每一次挥舞双戟,都必然带起一片腥风血雨。那些平日里自诩勇武的江东精锐,在他面前,如同三岁的孩童般无力。他们的刀砍在他的身上,只能发出一阵金铁交鸣的闷响,连他的皮肉都无法破开。而他的铁戟,哪怕只是轻轻一擦,便能带走一条臂膀,砸断一根肋骨。
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周瑜站在原地,脸色铁青。他手中的长剑,此刻显得如此可笑。他引以为傲的伏杀之计,他精心布置的刀斧手,在这头人形凶兽面前,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鲁肃早已退到了帐角,他看着那个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的黑色身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读过无数史书,见过无数猛将的记载,但没有任何文字,能形容眼前这幅画面的冲击力。
这,真的是人能拥有的力量吗?
“啊——!”
又是一声惨叫,一名试图从背后偷袭典韦的武士,被典韦头也不回地一记肘击,正中面门。那人的鼻梁塌陷,满脸是血地倒飞出去,生死不知。
短短十数息的功夫,帐内已经倒下了七八个人。剩下的武士,无不骇然变色,脚步迟疑,再也不敢轻易上前。
典韦停了下来。
他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央,身上沾染了点点血迹,但呼吸依旧平稳。他那双铜铃大眼扫视着周围畏缩不前的敌人,眼神中充满了轻蔑。
他缓缓转过身,背对着所有敌人,重新站回了姜宇的身后,将那对还在滴血的双戟往地上一顿。
“咚!”
沉重的金属撞击地面,发出的闷响,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帐内每一个江东人的心脏上。
他,甚至懒得再看那些所谓的对手一眼。
仿佛对他而言,刚才那一切,不过是拍死了几只烦人的苍蝇。
帐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只有那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酒香,在空气中疯狂地弥漫。
姜宇端起案几上唯一幸免于难的一杯酒,轻轻晃了晃,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又看了看地上那些呻吟的伤者,脸上露出一丝惋惜的神情。
“周大都督,”他开口,声音平稳而清晰,在这死寂的帐内,传得格外清楚,“这便是你的‘舞剑助兴’吗?”
“未免,太不尽兴了些。”
周瑜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典韦!”姜宇的声音忽然提高,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命令。
“在!”典韦沉声应道。
姜宇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既然都督想要尽兴,那你,就陪他好好‘舞一舞’。”
“告诉他,”姜宇顿了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重重地扣在案几上,“什么,才叫真正的‘舞’!”
典韦闻言,咧嘴一笑,他猛地转过身,那双沾满鲜血的铁戟,指向了帅位上脸色铁青的周瑜。
“周瑜小子!”
一声雷霆般的暴喝,震得整个帅帐嗡嗡作响。
“你,过来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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