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的身体在一天天好转。
她能自己坐起来,能下地慢慢走几步,左肩依旧固定着,但疼痛在减轻。
萧景珩几乎是住在了偏殿,喂药、递水、陪她复健,事事亲力亲为,赶都赶不走。沈清弦由最初的无语,到后来的习惯,最后干脆懒得理他。
这日天气晴好,萧景珩扶着她到殿外廊下晒太阳。
“慢点,台阶。”他紧张地扶着她胳膊,比自己走路还小心。
沈清弦无奈:“我只是肩膀受伤,不是腿断了。”
“那也不行!太医说了你得静养!”萧景珩理直气壮。
两人在廊下坐下,阳光暖融融的。沈清弦眯着眼,看着庭院里重新变得整洁的花草,有些出神。
“看什么呢?”萧景珩凑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哦,那几株牡丹啊,被踩坏了不少,花匠正补种呢。”
沈清弦没说话。她看的不是花,是这片劫后重生的宫墙。
“那个……”萧景珩挠了挠头,有些别扭地开口,“皇祖父……还有我父王,他们……论功行赏的旨意,差不多拟好了。”
沈清弦看向他,眼神询问。
萧景珩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陆沉舟那小子,因护驾有功,加上他之前在校场表现也不错,被封了昭武校尉,先进京畿大营历练。”
昭武校尉,正六品武散官,对于陆沉舟这个年纪和出身,起点不算低,更重要的是有了实职历练的机会。
“谢允之嘛,他那脑子不用可惜了,被特旨擢入翰林院,授翰林院编修,参与编修这次宫变的……呃,官方记录。”萧景珩撇撇嘴,“估计又是他算计好的,清贵,又能接触到核心。”
翰林院编修,正七品,却是清流中的清流,未来入阁的捷径。
“赵无咎那胖子,”萧景珩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他家捐了巨额钱粮助朝廷稳定民心,陛下龙心大悦,特赐‘皇商’名号,以后他家的生意,算是有了金字招牌,躺着赚钱了。”
皇商,虽无具体官阶,却是莫大的荣耀和实惠,地位截然不同。
“还有林婉儿、苏月明她们,也都有相应的封赏,或是赐下财物,或是给了她们父兄一些恩荫。”萧景珩一一说着。
沈清弦静静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些封赏,都在情理之中。他们每个人,都在那场风波里,展现了自己的价值和担当。
“那你呢?”她忽然问。
萧景珩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我……我就那样呗。”
“哪样?”沈清弦追问。她记得太子说过,陛下夸他有“太祖遗风”。
萧景珩摸了摸鼻子,声音低了些:“封了个……睿亲王,兼领吏部行走,参与朝政。”
睿亲王!亲王爵!而且不是虚衔,是实打实地参与吏部事务,接触官员铨选,这权力和地位,已然不同往日而语。
沈清弦看着他。眼前的少年,似乎一夜之间褪去了不少青涩和跳脱,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虽然在她面前还是那副黏人又有点傻气的样子,但终究是不一样了。
“恭喜。”她淡淡地说。
萧景珩却急了,一把抓住她没受伤的右手:“你别恭喜我!这些……这些我都不在乎!我……”
他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睛,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脸憋得有点红。
他在乎的,从来只有她。
沈清弦任由他抓着手,没有抽回,也没有回应。
阳光洒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暖意顺着皮肤蔓延。
这时,谢允之摇着扇子走了过来,看到两人交握的手,眉梢微挑,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
“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他身后,跟着拄拐的陆沉舟和胖乎乎的赵无咎。
萧景珩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耳根泛红,强作镇定:“胡说什么!我们在说正事!”
陆沉舟拄着拐杖,走到沈清弦面前,神色郑重,抱拳行礼:“老大!陆沉舟,幸不辱命!”
他指的是宫变当夜,沈清弦交给他的任务。他打通了道路,清剿了乱党。
沈清弦看着他依旧桀骜却沉稳了不少的眼神,点了点头:“做得很好。”
赵无咎也挤上前,胖脸上满是激动:“博士!您听到了吗?皇商!我们赵家是皇商了!以后您……还有大家,想用多少钱,尽管开口!”
谢允之笑着补充:“看来,我们都得了不错的去处。”他看向沈清弦,意有所指,“总算是,没有辜负某些人的期望和……牺牲。”
沈清弦明白他的意思。她看着眼前这几个焕然一新、前程似锦的少年郎。
曾经斗鸡走狗、惹是生非的纨绔们,如今——
一个是手握实权的年轻亲王。
一个是初露锋芒的军中校尉。
一个是前途无量的翰林清贵。
一个是富甲天下的皇商。
他们,真的长大了。
而她……
沈清弦微微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
她的去处,又在哪里?
“博士,”谢允之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微笑道,“陛下和太子殿下,对您自有安排。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
沈清弦抬起头,望向宫墙之外,那片更广阔的天地。
是啊,养好身体。
然后,去看看那所谓的“安排”,究竟是什么。
也去看看,这被她亲手“驯服”并送上一片坦途的纨绔们,最终能走到怎样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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