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刀与长风守着大门，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临刀听着里头传来的打骂声，朝长风竖起大拇指：“你主子是这个。”
“你主子也是这个。”长风回敬一个大拇指。
苏晚疾打累了，干脆头枕在姜云岫腰腹处，呈大字摊开。
“事情比我们预想的还要顺利一些。今夜还要继续夜袭吗？”姜云岫一手枕在脑后，另一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苏晚疾的肚皮。
此刻西洋人必定军心不稳，趁夜前行，更令他们军心溃散。
苏晚疾握着他放在肚皮上的手，缓缓写道。
“如此，便依计划行事。”
夜色寂静，姜云岫的抚摸是最好的入眠剂，夜里浪头大，声音格外响亮，屋里只有一些微弱的月光照亮，苏晚疾眼皮逐渐沉重，缓缓的阖起来。
姜云岫听着苏晚疾平稳的呼吸，双目逐渐清澈起来，带着惯有的深沉与算计。
他缓缓直起身，低头看着苏晚疾安静的睡颜，指尖刚触摸到她的脸庞，便见那禁闭的双眸瞬间睁开，迸射出凌厉的目光。
只一眼苏晚疾便知道，姜云岫哪里还是什么瞎子！
“我就知道你骗我！”
姜云岫被忽然睁开的双眸一骇，心虚的神情转瞬即逝。他伸出手，大言不惭道：“晚晚，我听不见。”
苏晚疾的气焰一下便消了下去，是了，看得见不代表听得见。苏晚疾咬牙，在姜云岫手中写到——什么时候看得见的！
“大约下午吧，模模糊糊的影子，看得不甚清楚。”
姜云岫见她不信，补充道：“只有晚晚敢这么揍我，在这里也只有晚晚这么有本事来揍我。就算看不见我也知道是晚晚。”
潜龙军营防守严密，半个西洋人也藏不进来，更别说来袭击姜云岫了。除了苏晚疾，大抵也找不出第二个。
两人依偎在一处，整军的号角忽然吹响，苏晚疾伸长了脖颈去听，姜云岫则置若罔闻。
苏晚疾挣脱姜云岫的怀抱爬起来，取下金丝软甲穿上身，披着披风向外走。
“王爷。”临刀见她出来，拱手道。
“王妃。”
“看好你家主子，有什么闪失唯你是问！”
苏晚疾朝长风丢下一句狠话，跳下甲板，临刀紧跟其后，将人带着小队，再度出海。
长风目送他们走远，敲了敲门，转身进屋，姜云岫正将油灯一一点起。
“主子，王妃出发了。”
“由她去吧，潼湖岛如何了？”姜云岫将火折子收起来，屋内亮堂无比。
“潼湖岛一切如常，叶东家带着他的伙计扮做伊森的人马接收西洋人运送的武器。一切妥当，没有纰漏。”
“听雨便先留在潜龙军吧，他来回于潼湖岛和潜龙军，难免会出纰漏。潼湖岛便让叶青蔼继续去待着吧。”姜云岫拿起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折子，只看不批。
他确实午后恢复的视觉，白菘蓝扎完针后他的视线便逐渐清晰起来，起初只是朦胧的影子，到苏晚疾回来时，已经能清晰视物了。
听觉恢复的更早一些，昨夜便能听见一些细小的杂音，今早便已经恢复如初。
白菘蓝果真妙手神医！
“长风，我等不及了。至多半年，该结束这场闹剧了。”
——
苏晚疾带着小队，依旧停靠在西洋人的射程之外，众人皆着黑衣，船上盖着厚厚的黑布。
苏晚疾搬了把太师椅，端坐在甲板上，手边放着茶几，正煮着茶水。
她抿了口茶水淡淡开口：“奏乐。”
临刀大步走向前，船头放了一排传声圆筒，可将声音放大数倍。临刀拿起唢呐一通乱吹，苏晚疾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简直是呕哑嘲哳难为听。
敌营瞬间火光大亮，乌泱泱的人冲了出来，一个接一个登船，随着鸣笛声，战船缓缓启动。
见战船启动，临刀立刻收了唢呐，冲上指挥台，指挥撤退。
这一夜潜龙军每隔一个时辰便轮换着前往敌营前，不是吹唢呐就是击战鼓。待敌营已经不为所动时，便突然发起进攻，再火速撤退，如此反复，接连对峙半个月。
半个月后苏晚疾突然按兵不动，连着三日不曾到敌营前巡视，西洋人派出探子探路，半路上全被潜龙军拦下。
“把人全抓了有什么意思？放两个回去。”姜云岫用朱笔在折子上圈了圈，随口说道。
“放两个回去做甚？”
苏晚疾不解，一手叉腰，一手撑在桌案上。她居高临下看着姜云岫，见姜云岫低着头，丝毫没回复她的意思，她又伸手抬起姜云岫的下巴。
“放两个回去做甚？”
姜云岫眉峰如刃，剑眉星目，无论在看多少次，苏晚疾都会暗叹一声——人间绝色。
姜云岫还在装着聋子，自然不会随意回答苏晚疾的任何问题。
他笔尖微顿，在折子上落下浅浅一道划痕，她忽然想起对于苏晚疾而言，只有乘胜追击，没有欲擒故纵，她自然不明白为何要放两个人回去。
“死不见尸，自然觉得还有生还的希望，便会心生希冀。见了尸体，便是一切幻想都破碎成泡影。这么说晚晚可明白？”
放两个人回去，便是生还者。带着全军覆没的消息回去，自然是更具打击力。
苏晚疾眉眼垂落，眼中思绪万千，顿感神伤。姜云岫见此，双眸微不可察的凌厉几分，他心中知晓苏晚疾想到了谁，顿感吃味。他不动声色的牵着苏晚疾的手，试图打破这微妙的气氛。
“晚晚，快新年了，今年得在南疆同我过了。”
苏晚疾一阵恍惚，喃喃道：“快新年了吗……”
不知不觉她来南疆竟然也快半年了，她望着窗外出神：“可……还未下雪，怎的就快新年了呢……”
姜云岫收起折子绕过桌案，将苏晚疾揉进怀里：“南疆很少下雪。也比兖京缓和许多。若是想看雪，需往北部去，那偶尔会下些雪，就是没有兖京的好看。”
“南疆的新年也别有一番乐趣，这里神佛信众多，年年都游神，等到了元宵再带你去北部看板凳龙。”
“板凳龙？那是什么？”
游神她还是有所耳闻，板凳龙还是头一回听。她顿时起了兴致，哪还有愣神恍惚的样子。
“带你去了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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