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吹奏部出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街灯一盏盏亮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素世送樱小路到家门口，看着她走进楼道、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才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晚风带着点凉意，吹起她的衣角，方才在吹奏室里温柔的神情，渐渐淡了下去。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樱小路银发的柔软触感，还有她埋在裙摆里呜咽时的温度 —— 素世轻轻攥了攥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推开家门，迎接她的只有一片寂静。客厅的灯没开，只有玄关处的感应灯亮着微弱的光，映出茶几上没收拾的乐谱 —— 纸页边缘还留着铅笔勾勒的音符痕迹，像是下午匆忙离开时没来得及收尾的牵挂。素世没开灯，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指尖刚碰到冰凉的扶手，就被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打断，她抬手揉了揉发紧的眉心，唤醒了屏幕。
映入眼帘的是两条连续的消息，是爱音发来的，文字里的雀跃几乎要从屏幕里溢出来：
“昨天的事真是谢谢你们啦～临时支援也没关系！能一起组乐队，我真的很开心！”
“也拜托你再问一下露娜同学了！请多多关照！”
客厅里只剩窗外漏进来的一点夜色，手机的微光在素世脸上明明灭灭，隐约照亮她姣好精致的轮廓 —— 没有了在吹奏室对露娜的温柔，也没有了白天的紧绷，此刻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唇角是平直的线条，连呼吸都比刚才慢了半拍。
她指尖无意识向上划，本想按灭屏幕，指尖却误触了历史记录，屏幕陡然跳回更早的页面 —— 不是聊天记录，也不是相册，而是一年前 cRYchIc 首秀前发的推文。
页面上方的排练照带着旧时光的暖调：六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挤聚在练习室里，樱小路坐在键盘前，侧脸对着镜头，嘴角弯着温柔的弧度，目光却落在身边的人身上；立希的头凑向蹲在地上的睦，两人对着谱子小声说着什么，她的的指尖还点在纸页上；祥子手里捏着折了角的曲谱，脚步朝着樱小路的方向迈了半步，发梢被风扇吹得轻轻晃；最边上的灯抱着麦克风，身体微微侧着，眼神里带着点没反应过来的意外，正看向镜头的方向；而照片最右侧，能清晰看见素世的大半张脸—— 这张照片，是当时的素世举着手机拍的。
下方的文字也充满抑制不住的喜悦：“明天就是首演，我们会一起加油的！”
孤独感像一层薄却密的网，始终裹着素世。或许只有夜里睡着时，那些关于 cRYchIc 的短暂梦境 —— 排练室的笑声、一起改谱的热闹、首演前的紧张与期待 —— 才能暂时把这份孤独驱散片刻。
晨光刚漫过窗台，爱音就抱着枕头坐了起来，指尖还没完全清醒，就先摸到床头的手机 —— 屏幕上没有新消息，却还停留在昨晚和素世的聊天界面，她盯着 “拜托问露娜同学” 那行字，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随手抓过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脚步轻快地往洗漱台跑。
书包里早就放好了新写的乐队想法草稿，路过玄关时，她还特意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
走进教室，爱音笑着跟路过的同学点头打招呼，目光很快落在灯的座位上。她快步走过去，语气带着几分歉意：“灯，那天的事，真是对不起啊。”
灯捏着创可贴的指尖顿了顿，眼神里掠过一丝迟疑，还没来得及回应，爱音已经转向旁边的同学，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兴奋：“你们听我说！我已经找到乐队的成员了！”
“真的吗？也太厉害了吧！” 同学的惊叹让爱音笑得更欢。
“虽然目前只有贝斯手，不过马上可能就有键盘手啦！而且这两位同学，都是月之森的大小姐哦 —— 人都特别好，我一提出邀请，贝斯手当场就同意了！” 她手舞足蹈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灯的神情。
灯看着爱音和同学聊得愉快的样子，垂眸看向桌角 —— 那里放着几张企鹅创可贴，是昨天特意准备好，想跟爱音分享的。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创可贴的边缘，最后还是慢慢将它放进了收纳盒深处。
放学铃声刚落，教学楼里很快涌满人潮，祥子提着书包，往校门走。书包上的蓝色贴纸被夕阳照得泛着浅光，指尖蹭过贴纸边缘时，她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 昨天在街角撞见露娜的画面，又漫了上来。
“那个在校门口的女生，穿的不是月之森的校服吗？”
“长得也太可爱了吧！”
“我听说好像还是大明星的女儿呢，也太让人羡慕了！”
旁边传来的议论声勾得祥子抬了头，顺着视线望过去，才发现是睦站在校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看清是睦的瞬间，祥子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没作任何停留，脚步陡然加快，径直从睦身边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睦几乎是立刻就快步跟了上去，脚步轻却稳，没让祥子把距离拉开。祥子继续往前走 —— 直到停在一家亮着暖灯的咖啡厅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睦跟着她走进咖啡厅，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服务员递来菜单时，祥子主动点了睦和她自己的单。
咖啡厅里飘着淡淡的焦糖与咖啡豆混合的香气，暖黄的吊灯悬在天花板上，光线透过磨砂玻璃罩散下来，在木质桌面上晕出柔软的光圈。靠墙的书架摆着半满的书，书页间夹着几片干花，偶尔有微风从敞开的玻璃窗溜进来，带着窗外晚樱的浅香，轻轻拂动桌角垂落的棉麻桌布。
邻桌的客人低声聊着天，银质小勺碰在瓷杯上发出清脆的轻响，吧台后咖啡机研磨豆子的嗡鸣温和又规律。角落的绿植叶片上沾着细小的水珠，在灯光下闪着微光，连空气里都裹着一种慢下来的暖意，让人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
祥子向送来饮品的服务员点头示意,率先打破沉默，语气里带着没压下去的紧绷：“你为什么擅自跟过来。”
“因为给你发消息，你一直没回。” 睦的声音很平，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指尖轻轻抵着热牛奶的杯壁，让温度慢慢传到掌心。
祥子捏着杯柄的手紧了紧，眉梢微微蹙起：“我跟你说过了吧，不要把我的消息告诉任何人。”
“我没有说。” 睦抬眼看向她，很坦诚.
“你做得都那么明显了，和说出来有什么区别？” 祥子的声音沉了沉“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说着，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似乎口味很和她心意，她眼底的冷意淡了些，嘴角轻轻弯了弯：“真好喝。”
“露娜和素世很担心你，素世说想去你家看看。”
祥子立刻别开脸，目光落在窗外的路灯上，语气带着刻意的冷淡：“你就跟她说，我搬家了。”
睦微微叹了口气，没再反驳，端起桌上的柠檬水，用吸管轻轻吸了一口。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精致的眉眼配上这略显呆的动作，倒透着几分可爱。
祥子看了她一眼，放弃了：“算了，你也做不到这样去骗人吧。”
她起身拿起桌上的账单，刚要走向吧台，又侧身看向睦，语气里带着点叮嘱的意味：“睦，不可以当别人的传话筒哟。贵安。”
祥子的脚步刚迈出去，就听见睦的声音追了上来，少见地带着情绪起伏：“露娜的状态，也很糟糕！”
祥子的身体顿了一下，指尖攥紧了账单，指节微微泛白。可她终究没回头，只是快步走到吧台结了账，径直推开咖啡厅的门。
晚风裹着夜色扑面而来，刚在店里攒下的暖意瞬间散了大半。祥子把账单揉进书包侧袋，脚步没停，沿着人行道往前走。路灯的光落在她身上，拉出忽长忽短的影子，书包上的蓝色贴纸在暗处泛着淡淡的光，像藏在夜里的一点星。
“露娜的状态，很糟糕吗？” 睦的话还在耳边打转，祥子下意识放慢脚步，指尖无意识蹭过书包带 —— 昨天街角的画面又清晰起来：露娜红着眼眶喊她的名字，眼泪砸在地上，连声音都裹着呜咽。
她喉结动了动，心底翻起一阵涩意。其实她比谁都想回头，想问问露娜是不是还在难过，想告诉她自己不是故意冷待。可脚步却像被钉住，怎么也迈不开 —— 现在的她，背着家里的沉重，连安稳生活都成了奢望，又有什么立场、什么资格，再走到露娜面前，去打扰她的平静？
风又吹过来，带着点凉意，祥子攥紧了书包带，把那些涌到嘴边的关心，连同心底的痛楚一起，悄悄压回了心底。她抬头看了眼远处的路灯，深吸一口气，脚步重新加快，没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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