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遁走时留下的怨毒气息,如同污血般渗入北荒干涸的土地,久久不散。韩立站在裂缝入口,直到确认那道阴冷气息彻底消失在神识感应的尽头,才缓缓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松,那股被他强行压下的虚弱感便如潮水般涌来,眼前阵阵发黑,新生的经脉如同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星婴更是黯淡无光,旋转近乎停滞。
他踉跄着退回裂缝深处,盘膝坐下,甚至来不及查看月婵的状况,便立刻服下仅剩的几颗回星丹,全力运转微薄的法力,引导着药力滋养近乎干涸的丹田与刺痛欲裂的经脉。同时,星辰体自发运转,如同久旱的沙地,贪婪地汲取着周围空气中那稀薄而混乱的星辰之力,哪怕过程依旧痛苦,却也顾不得了。
方才那绝境一击的“荒星指”,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的潜力。若非凭借对星辰之力精妙的掌控和对北荒环境的初步适应,以及那股不屈的求生意志,恐怕在指出那一指的瞬间,他自己就要先一步崩溃。
时间在寂静而痛苦的调息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韩立才感觉那股令人窒息的虚弱感稍稍退去,星婴重新开始了缓慢而艰难的旋转,经脉的刺痛也减弱了些许。他睁开眼,眸中带着深深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锐利。
他看向一旁的月婵。许是韩立之前渡入的那丝特殊星力起了作用,又或是她自身根基深厚,此刻她虽仍未苏醒,但脸色不再那么惨白,肩头伤口的魔气也被压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不再扩散。呼吸均匀悠长,显然正在沉睡中缓慢恢复。
暂时安全了。
韩立心中稍定,但警惕未减。黑煞虽退,但这北荒本身,便是最大的危险。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至少要有自保和带着月婵转移的能力。
他再次尝试引导外界的混乱星力。这一次,或许是经历了生死搏杀,或许是身体在极限压迫下产生了某种适应性,他发现炼化过程虽然依旧痛苦,但效率似乎提升了一丝,对那混乱意志的抵抗力也强了些许。丝丝缕缕精纯的北荒星力汇入丹田,如同甘泉滋润着濒临枯萎的禾苗。
就在他沉浸于恢复之际,怀中那枚一直安分的灰白虫卵,再次传来了异动。这一次,不再是渴求他体内的星力,而是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明确指向性的波动,如同指南针般,指向裂缝深处,那坚硬岩石壁的某个方向。
韩立心中一动。这虫卵对北荒的混乱星力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感应。他站起身,走到虫卵指向的岩壁前。岩壁看起来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粗糙、冰冷,布满风化的痕迹。他伸出手掌,覆盖在岩壁上,同时将一丝极其微弱的神识,混合着刚刚炼化出的一缕北荒星力,缓缓探入岩石深处。
起初,依旧是致密岩石的阻塞感。但当他将那缕带有北荒特质的星力催动到极致时,神识感知陡然一变!
在岩壁深处约莫三丈的位置,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极其微小的、由精纯至极的液态星力构成的“水洼”!那液体呈现出深邃的琉璃色泽,内部星光点点,自行流转,散发出一种磅礴却温和、远非外界混乱星力可比的精纯能量!其气息,甚至比天枢城的星辰池水更加古老、纯粹!
“这是……星髓琼浆?!”韩立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在某个上古玉简中见过的名词。传说在星辰之力极度凝聚、历经万古沉淀之地,才有可能孕育出此种天地奇珍,蕴含最本源的星辰精粹,对修炼星辰功法的修士而言,乃是无上至宝,一滴便可省去数十年苦功,更能洗练神魂,稳固道基!
难怪这蚀星魔螟的虫卵会有反应!此物对它而言,恐怕是绝佳的孵化温床和成长资粮!
惊喜之后,便是难题。如何取到这三丈岩石深处的星髓琼浆?若在法力全盛时期,破开这区区岩石自然不在话下。但此刻,他法力低微,星辰体也消耗巨大,强行破开恐怕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甚至毁掉这珍贵的琼浆。
他沉吟片刻,目光再次落在那枚灰白虫卵上。此卵既然能感应到星髓琼浆,或许……也有办法汲取?
他尝试着,将虫卵轻轻贴在岩壁上,同时持续输入那缕带有北荒特质的星力作为引导。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虫卵表面的那道裂痕,再次微微张开,一股无形的吸力自其中传出。这吸力并非针对岩石,而是穿透了岩石,直接作用在了深处那洼星髓琼浆之上!
只见岩壁内部,那琉璃色的液面微微荡漾,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琼浆,竟如同受到召唤般,穿透了三丈厚的坚实岩层,被缓缓地汲取出来,最终没入虫卵的裂痕之中!
虫卵轻轻震颤,表面的灰白色泽似乎明亮了一丝,那股阴冷波动中也多了一分活性与满足。
有效!
韩立心中大喜。他并不急于让虫卵孵化,此刻这虫卵更像是一把开启宝库的钥匙。他控制着星力输入和引导的强度,让虫卵持续而缓慢地汲取着岩壁深处的星髓琼浆。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虫卵在汲取了大约十分之一滴左右的琼浆后,便似乎达到了饱和,裂痕闭合,恢复了平静,但其散发出的生命波动,明显强盛了不少。
而韩立要的,并非虫卵本身。在虫卵汲取的过程中,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一丝极其微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星髓琼浆精华,在穿透岩壁时,逸散了出来,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中!
他立刻盘膝坐下,全力运转功法,星辰体和星婴同时发出渴望的嗡鸣,如同久旱逢甘霖,疯狂地吞噬着这逸散出的、精纯至极的星辰本源之力!
这感觉,与炼化外界混乱星力截然不同!没有痛苦,没有杂质,只有一种温润浩大、直抵本源的能量涌入四肢百骸、丹田识海!
新生经脉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坚韧、拓宽;黯淡的星婴如同被注入了生命源泉,迅速变得凝实、饱满,核心星芒璀璨夺目;甚至连受损的神魂,都感受到了一种清凉舒适的抚慰,变得更加清明稳固!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他因施展“荒星指”而近乎枯竭的损耗,便恢复了大半!新生的法力壮大了数倍,已然稳固在炼气后期,甚至隐隐触摸到了筑基的门槛!星辰体也更加圆满,力量内蕴,举手投足间,仿佛有星辉在血肉中流淌。
他睁开眼,精光四射,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状态甚至比进入星辰池之前还要好上几分!
这星髓琼浆,果然神妙无穷!
他看了一眼岩壁深处那依旧磅礴的琼浆储备,又看了看手中恢复平静的虫卵,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这处裂缝,暂时不能离开了。这里不仅有相对安全的藏身之所,更有一座足以让他和月婵快速恢复甚至提升实力的巨大宝库!
他走到月婵身边,再次伸出手指,点向她肩头的伤口。这一次,他指尖凝聚的星辉更加凝练,其中蕴含的本源生机也更为磅礴。在那丝逸散的星髓琼浆精华的辅助下,残存的魔气如同冰雪消融,被迅速拔除、净化。月婵闷哼一声,肩头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苍白的脸颊也重新泛起了血色。
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她便能苏醒并恢复部分实力。
韩立收回手,目光透过裂缝的缝隙,望向外面依旧昏沉险恶的北荒天地。黑煞的威胁并未解除,这片绝地更是步步杀机。
但此刻,他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底气。
绝境之中,往往隐藏着最大的机缘。而这北荒陨星原,这片被遗忘的星辰葬地,或许将是他韩立,重回巅峰,甚至超越过往的起点!
他重新坐下,一边守护着月婵,一边借助虫卵,开始小心翼翼地、持续地从岩壁深处,汲取那足以改变命运的——星髓琼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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