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肩膀重伤、毒素持续侵蚀的陈铁山,再加上一个刚刚反水、状态极差且身份极度敏感的谢傀,返回我们那隐蔽的主基地?想都别想。风险太高,任何一个环节出纰漏,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启动了一个由正阳派提供的、位于城市边缘工业区的备用安全屋。这里更像是个被遗忘的旧仓库办公室,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淡淡的霉味,只有几张折叠床、一个简陋的医疗台和一些基础的应急物资。唯一的优点是足够偏僻,而且信号屏蔽做得不错。
虽然暂时甩掉了追兵,找到了一个能喘息的角落,但屋内的气氛,比窗外那沉沉的夜色还要冰冷、凝重。
一进门,江小离立刻将陈铁山扶到那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医疗台上。“铁山哥,忍着点。”她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动作却透着急切。
陈铁山半靠在床头,嘴唇的紫黑色愈发明显,那条受伤的手臂肿胀得发亮,皮肤下的黑色毒纹像拥有生命的藤蔓,正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向上蔓延。他咬紧牙关,额头上全是冷汗,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粗重喘息。
江小离迅速打开她的特种医疗箱,取出各种瓶罐和仪器。常规的解毒剂注射进去,效果微乎其微,监测仪器上代表毒素活性的数值依旧在高位徘徊。
“不行,常规手段压制不住,”她眉头紧锁,果断地取出了那个外观不起眼,内部却有奇异培养基流动的「共生培养皿」,“必须现场培育针对性吞噬菌种。”
她将采集到的毒血样本小心滴入培养皿,然后集中精神,引导着培养基中的基础菌群开始变异、筛选。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而且缓慢,需要精准的控制力。培养皿内,微弱的荧光闪烁,菌落缓慢蠕动、变化,发出几乎不可闻的细微嗡鸣。
我们其他几个人,则默契地将谢傀无形中隔离在了房间最远的角落。
他靠墙坐在一张破旧的折叠椅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努力调息,压制体内那要命的血毒蛊反噬。但效果显然不佳,他苍白的脸上肌肉不时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眉头紧紧拧在一起,额角渗出更多冷汗,搭在膝盖上的手也微微颤抖着。他整个人蜷缩在阴影里,像一头默默舔舐伤口的野兽,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和痛苦波动。
没有人说话。
林夜抱着臂膀,靠在门边的墙上,目光锐利如鹰,时不时扫过角落的谢傀和医疗台这边的状况,手始终离腰间的短刃不远。苏媚坐在一张桌子边缘,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眼神在我们和谢傀之间流转,带着审视和担忧。罗根则在检查屋子的安全系统和外部监控反馈,确保没有尾巴跟来。
房间里只剩下医疗器械运行的轻微嗡鸣、江小离偶尔压低声音下达的指令、以及陈铁山越来越粗重痛苦的呼吸声。
我靠在另一面墙上,看着眼前这压抑的一幕。脑子里盘旋着无数关于谢傀的问题,关于他的动机,关于玄阴派的下一步,关于朱老板的“食材”计划……但现在,看着铁山强忍痛苦的模样,看着谢傀自身难保、几乎油尽灯枯的状态,我知道,现在绝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任何刺激,都可能打破这脆弱的平衡,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点点流逝。
突然,一个沙哑、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的声音,打破了这死寂。
“他需要‘吸髓之牙’。”
是谢傀。
他依旧闭着眼睛,头靠着冰冷的墙壁,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无意识的梦呓,或者是在对自己陈述一个事实。
我们所有人都猛地看向他。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力气,然后才继续用那破风箱般的声音说道:“朱老板的尸犬毒……不是单一毒素。是混合蛊……里面藏着……活性的蛊种核心。常规方法……解不干净……只能延缓。”
他微微偏过头,眼睛睁开一条缝隙,那冰冷的目光扫过医疗台上痛苦不堪的陈铁山,最后落在我身上。
“我的匕首……‘吸髓之牙’……能吸出……那个核心……暂缓侵蚀。”
他指的是那柄造型狰狞、布满细密孔洞的黑色短匕。那柄刚刚饮过同门之血,此刻正安静躺在他腰侧皮鞘里的诡异灵器。
一时间,房间里的空气几乎凝固了。
我们所有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不信任。
让一个刚刚反水、底细完全不明、甚至可能自身难保的玄阴派前成员,用他那来历不明、效果未知、听起来就邪门无比的灵器,接触我们重伤濒危、毫无反抗之力的队友?
这风险太大了!谁知道那匕首吸走的是毒素,还是铁山的生命力?或者干脆是某种更恶毒的操控手段?
林夜的手已经无声地按在了短刃的刀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盯着谢傀,眼神冰冷得能冻住空气,那意思很明显:你敢乱动,我就动手。
苏媚也直起了身子,精神力量隐而不发,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精神冲击。
罗根停下了手中的操作,警惕地转过身。
谢傀似乎清晰地感受到了我们这股几乎化为实质的怀疑和敌意。他嘴角扯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浓浓自嘲和疲惫意味的嗤笑。
“随便你们。”他重新闭上眼睛,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看我们,那姿态仿佛在说:爱信不信,死的又不是我的人。
就在这僵持的、充满猜忌的寂静中。
“呃啊——!”
医疗台上,陈铁山猛地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却依旧无法完全忍住的痛苦痛哼!他强壮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手臂上那狰狞的黑色毒纹,就在我们眼前,肉眼可见地又向上蔓延了一小段!颜色也似乎更深了!
江小离猛地抬头看向我,她的额发已经被汗水打湿,眼神里充满了焦急和一丝无力。
“菌种吞噬速度……跟不上毒素扩散和蛊种繁殖的速度!”她语速极快,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这样下去……不行!”
她看着我,眼神凝重无比,然后,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她那专业的判断和此刻无能为力的眼神,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信任,还是眼睁睁看着铁山被毒素彻底侵蚀?
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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