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最后一丝光线也被吞噬。
绝对的黑暗,带着消毒水和某种金属冷却后的味道,沉甸甸地压下来。我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
啪。
一盏无影灯在头顶惨白地亮起,光线垂直打下,像一座冰冷的囚笼,把我罩在房间中央那张狭窄的手术台上。
周围是更深沉的黑暗,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些器械架的轮廓,像沉默的墓碑。
没有呼吸声,没有脚步声。
但有一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细微的、规律的金属摩擦声。
咔…嗒…咔…嗒…
像是有看不见的手,在反复摩挲着手术刀的锋刃。
我浑身汗毛倒竖,念动力下意识地铺开,如同无形的触手扫向四周。
空的。
念动力穿透了那些发出声音的区域,什么也没碰到。那里根本没有实体器械。
可那金属摩擦声依旧不紧不慢地响着,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然后,我看见了。
就在无影灯的光柱边缘,空气中,开始浮现出模糊的轮廓。
一把手术刀,刀尖闪烁着寒芒。一支巨大的针筒,活塞缓缓自动推拉。一把骨锯,锯齿无声地空转。
还有……无数枚穿着无形丝线的缝合针。
它们就那样悬浮在半空,像是被无形的丝线吊着的木偶,又像是本身就拥有恶意的生命。
梦魇怪——「执刀鬼影」。
它们没有实体,这些医疗器械,就是它们的爪牙。
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这玩意儿,怎么打?念动力根本碰不到它们!
还没等我想出对策,那些悬浮的缝合针首先动了。
它们不像物理攻击那样直来直往,而是以一种诡异的、扭曲轨迹的方式,悄无声息地“刺”向我所处的空间。
不是刺向我身体,而是刺向我周围的“空气”,刺向我思维延伸的“领域”!
嗡——
大脑像是被投入了粘稠的胶水。
一个念头刚升起——比如,我下意识地想“如果用念动力掀起手术台砸过去会怎样”——这个想法本身,就像是被无数无形的丝线瞬间缠绕、捆扎、勒紧!
想象中手术台飞起的画面戛然而止,念头被硬生生“缝”死在了脑海里,变成了一坨僵硬、无法延展的残渣。
思维变得迟滞。
平时如同流水般自然涌动的想象力,此刻像是陷入了遍布暗礁的沼泽,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我惊恐地发现,我甚至很难去“想象”如何破解眼前的困局!
因为每一个相关的念头刚冒头,就会被那无孔不入的“概念缝合”给盯上,然后被迅速缝死!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我咬破舌尖,剧痛让我获得了一瞬间的清明。
念动力全力爆发,不再是分散探查,而是凝聚成一股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向最近的那几枚缝合针!
呼——!
念动力穿透了它们,如同击打空气,没有遇到任何阻力。那些缝合针甚至连晃都没晃一下,依旧按照原有的轨迹,不紧不慢地“缝合”着我的思维空间。
物理免疫?规则层面攻击?
这还怎么玩?!
就在我这一愣神的功夫,那把悬浮的手术刀动了。
它没有劈砍,而是对着我和手术台之间的“空间连接”概念,轻轻一“划”。
唰。
一种诡异的割裂感传来。
我明明还站在手术台旁,却感觉自己与它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无法逾越的薄膜。想要触碰它的念头,直接被“切断”了。
这鬼东西,不仅能缝合想象,还能切割联系?!
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
我拼命催动想象力,试图构想一个坚固的屏障,一个能隔绝这些概念攻击的护盾。
“想象!一个隔绝一切的盒子!把我罩住!”
念头刚起,超过十枚缝合针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蜂拥而至!
噗噗噗噗——
我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像是被扎成了筛子。
那个关于“盒子”的构想,连雏形都没来得及形成,就被无数无形的丝线里三层外三层地缝了个结结实实,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精神力在疯狂消耗,不是因为使用能力,而是在抵抗这种概念层面的“缝合”与“切割”!思维变得越来越沉重,脑海里的“天空”布满了一道道丑陋的“缝合线”,将原本广阔无垠的想象空间分割得支离破碎。
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分钟,我的想象力就会被彻底缝死,变成一片思维的荒漠。
我会变成一个再也无法幻想、无法创造、甚至难以思考的……平庸躯壳。
比死亡更可怕的未来,如同冰冷的铁箍,紧紧勒住了我的心脏。
绝望如同潮水般上涌。
难道真要栽在这里?被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鬼东西,用最憋屈的方式废掉?
不甘心!
我死死盯着那些在空气中游弋的、代表“缝合”概念的无形针线,盯着那把能切割联系的手术刀,盯着那支仿佛能抽取什么的针筒……
它们并非全无规律。
它们的行动,似乎都遵循着某种既定的“医疗”规则——诊断出“病”,然后进行对应的“治疗”。
缝合想象力,切割错误联系,剥离……
等等!
规则!
这些执刀鬼影,本身就是这片“概念手术室”规则的体现!
我的念动力无法直接攻击它们,因为它们就是规则的一部分。
但是……林夜之前隐约传来的提示,以及我刚才急中生智缝上空间裂缝的经历……
破坏规则很难,但利用规则呢?
如果我……不再把它们当成需要摧毁的敌人,而是当成一种可以“借用”的“工具”呢?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我的思绪。
拼了!
我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不再去徒劳地构想什么防御护盾,也不再试图直接攻击那些鬼影器械。
而是……主动迎向那些正在缝合我思维的无形针线!
我将残余的、尚未被完全缝合的想象力,连同所有的念动力,不再用于抵抗,而是疯狂地灌注到其中一个最简单的“概念”中——
“连接!”
我不是要切断它们,而是要……强化它们!引导它们!
就像疏通淤塞的河道,不是去堵,而是去引导水流!
“过来!”我用自己的念动力作为诱饵,模拟出“需要被缝合的混乱思维”的假象,主动缠绕上那些无形的缝合针线。
然后,用尽全部意志,牵引着它们,猛地甩向那把刚刚切断了我和手术台联系的——概念手术刀!
你不是能缝合吗?
你不是能切割吗?
用你的缝合,去对付你的切割!
用这片空间的规则,去碰撞它自己的规则!
嗤——啦——!!!
一种仿佛灵魂被撕裂的、无声的尖啸在概念层面炸响!
那几枚被我强行引导过去的缝合针线,与概念手术刀的“切割”规则狠狠撞在一起!
两种同源却相悖的概念剧烈冲突、湮灭!
缝合针线寸寸断裂,化作虚无。
而那把概念手术刀,也发出一阵剧烈的震颤,刀身上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几乎半透明,暂时失去了活性!
有效!
我大口喘息,脑子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疼,但一股绝处逢生的狂喜涌了上来。
我找到了方法!
虽然冒险,虽然消耗巨大,但不再是毫无还手之力!
趁着这个空档,我感觉到周围那种无所不在的“缝合”压力骤然一轻。
显然,执刀鬼影的核心规则被这次内部冲突干扰了。
我不敢怠慢,立刻尝试调动想象力。
虽然依旧晦涩,像是生锈的齿轮,但至少……能缓缓转动了。没有被彻底缝死。
我活下来了。在这诡异的概念手术中,勉强保住了一个思考的能力。
然而,没等我稍微放松。
砰!砰!砰!
接连几声闷响,从隔壁不同的手术室方向传来。
伴随着陈铁山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痛苦咆哮,以及苏媚那边传来的、某种玻璃器皿密集碎裂的清脆声响……
整个概念手术区的地面和墙壁,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头顶的无影灯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广播里那个冰冷的电子女音,断断续续地响起,带着刺耳的杂音:
“警告……系统……遭受……未知冲击……部分规则……紊乱……”
“强制……稳定程序……启动……”
我心头一紧。
他们那边……发生了什么?
我们各自为战,勉强扛过了第一轮“治疗”,但显然,我们都用了非常规手段,导致这个诡异的手术区……快要过载崩溃了!
是机会?还是……更大的危险?
震动越来越强,墙壁上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这纯白空间的内部……钻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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