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那惊鸿一瞥的疯狂侧影带来的寒意尚未消退,前方回廊深处,那无处不在的“滴答”声陡然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分散的、来自四面八方的回响,而是开始向着某个点汇聚、叠加!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最终在前方大约十几米外的拐角处,凝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声浪漩涡。
紧接着,从那声浪之中,一个个模糊的、人形的轮廓开始浮现。
它们没有五官,没有具体的衣着,整个“身体”完全由无数不断崩溃又瞬间重组的时钟齿轮构成!大大小小的齿轮疯狂转动、咬合、分离,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它们的轮廓也因此始终处于一种不稳定的流动状态,移动时带出一道道模糊的残影,仿佛本身就是一个不断播放故障画面的屏幕。
时之影!
它们一出现,那空洞的“面部”便齐刷刷地“锁定”了我,然后,无声地、飘忽地向我涌来!
没有嘶吼,没有咆哮,只有齿轮的咔哒声和密集到令人窒息的滴答声。
我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本能地后退,同时调动刚刚恢复不多的念动力,试图构筑屏障。
然而,念动力冲击在它们身上,效果微乎其微!只能勉强将最前面的几只时之影打得稍稍溃散一瞬,构成它们身体的齿轮四处飞溅。但下一刻,那些飞溅的齿轮便如同受到磁力吸引,迅速从回廊墙壁上吸附更多的时钟碎片,眨眼间便重新凝聚成型,再次扑来!
它们的速度并不快,但那种打不死、打不散的姿态,带着一种机械般的、无穷无尽的压迫感!
更可怕的是,随着它们的靠近,一种难以形容的“吸力”开始出现。
它们伸出由扭曲、变形的时针和分针构成的手臂,缓慢却执着地试图“触碰”我。
每一次靠近,哪怕没有真正接触到,我都感觉身体微微一凉,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抽离了出去!
一次闪避慢了些,一只时之影的指针指尖几乎擦过我的手臂。
没有疼痛。
但被擦过的皮肤,瞬间失去了一丝光泽,变得微微干枯、松弛,像是被短暂地偷走了一点时间。同时,脑海中关于林夜安全屋具体位置的记忆——那条熟悉的街道、那个不起眼的门牌号——猛地变得模糊不清,像是蒙上了一层浓雾,无论怎么努力回忆,都只剩下一个大概的轮廓!
它们在窃取时间!窃取记忆!
恐慌瞬间攫住了我!这种攻击方式太诡异,太致命了!失去记忆,失去时间,比直接的物理伤害更令人恐惧!
我狼狈地后退,躲闪着那些缓慢却致命的触碰。念动力只能短暂击退它们,无法造成有效伤害。回廊狭窄,它们的数量却在不断增加,从墙壁的时钟碎片中源源不断地重组!
就在我几乎要被逼入绝境时,左手紧握的现实齿轮,突然传来异样的触感。
它不再仅仅是冰冷,而是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表面那些锈蚀的纹路变得滚烫,像是烧红的烙铁!
与此同时,我发现,当齿轮剧烈震动、散发高温时,那些靠近的时之影动作会出现一丝极其细微的迟滞,它们身上崩溃重组的频率似乎也减慢了一点点。周围漂浮的那些“时间尘埃”,在靠近齿轮时,也会变得稍微稳定一些,不再那么狂乱地飞舞。
它……在排斥它们?稳定时间?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没有时间验证了!一只时之影从侧面突破了我念动力的拦截,扭曲的指针手臂直直刺向我的胸口!
躲不开了!
生死关头,我猛地将所剩无几的精神力,不再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疯狂地注入左手的现实齿轮之中!
“给我……稳下来!”
我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将滚烫的齿轮狠狠向前一推!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锈蚀与冰冷气息的波动,以现实齿轮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波动所及之处,周围飞舞的时间尘埃仿佛被瞬间定格,如同陷入粘稠的琥珀。那几只离得最近的时之影,身体崩溃重组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急剧减缓,动作变得如同慢镜头,它们体内齿轮的转动发出了艰涩卡顿的噪音,仿佛生锈了一般!
有效!
但我还来不及欣喜,就因为精神力再次过度透支而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
就在这短暂的迟滞瞬间,另一只从后方绕过来的时之影,其扭曲的指针指尖,终于还是触碰到了我的右臂手肘——那片已经被灰黑色纹路侵蚀的区域。
滋——!
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冰块接触烧红铁块的声音响起。
右臂的冰冷刺痛骤然加剧!而那时之影的指针指尖,在触碰到的瞬间,竟然也弥漫上了一丝极淡的灰黑色,它的动作猛地一僵,随即像是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整个身体崩溃重组的速度都慢了许多。
但我付出的代价是,手臂被触碰的那一小片皮肤,彻底失去了所有弹性和光泽,变得如同老树枯皮。而一段记忆——关于第一次见到苏媚时,她直播间背景里的某个细节——彻底模糊消失,再也想不起来了。
我捂着右臂,剧烈喘息,看着周围暂时变得缓慢的时之影,以及手中依旧滚烫震动的现实齿轮。
它们还在逼近,只是速度慢了。
这条回廊,仿佛没有尽头。
而我的时间和记忆,正在被一点点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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