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剧场被甩在身后,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噩梦。手中齿轮吸收信息结晶后,表面那锈蚀般的纹路持续散发着微弱的幽光,像是不祥的呼吸。它对虚界的感知确实被增强了,空气中每一丝混乱的能量流、远处每一缕扭曲的声波,都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我过度敏感的精神海中激起清晰的涟漪。
但这份“敏锐”带来的并非掌控感,而是一种更深的、仿佛能冻结思维的寒意。它让我更清晰地“听”到了这座游乐园腐烂的心跳,更真切地“感受”到了那无处不在的恶意,无孔不入,几乎要将人的理智冻僵。
远处,那作为背景音持续了不知多久的、扭曲的八音盒音乐,似乎正因此变得愈发“清晰”——它的旋律变得更加断断续续,音符时常突兀地中断或滑音,仿佛一张被刮花的旧唱片,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干扰源不断冲击着,透着一股极不稳定的躁动。
吱嘎……嘶啦……那金属摩擦的不和谐杂音也愈发明显了。
我强忍着这种感知放大带来的不适,依照那张简陋地图的指示,沿着黑曜石般光滑冰冷的路面,谨慎地向前摸索。
周围的雾气稀薄了许多,但光线却愈发昏暗,如同永恒的黄昏即将沉入永夜。空气里,开始零星飘散起一些彩色的纸屑。它们缓慢地、无声地旋转落下,触手冰冷,颜色艳俗得扎眼,像是从某个荒诞狂欢的派对现场被风吹来的残骸,与这片死寂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我变得更加谨慎,每一步都轻得像猫,呼吸都刻意放缓。右手的现实齿轮紧握在手,其上的冰冷几乎要刺痛掌骨,成为我与这个疯狂世界之间唯一确定的连接。
漆黑的地面依旧倒映着我扭曲拉长的身影,像一个沉默而恶意的同行者。
终于,地图指示的区域到了。
然而,眼前出现的并非任何宏伟或奇特的建筑。
只是一个……向下的入口。
那是一个突兀地出现在黑曜石地面上的、直径约两米的圆形洞口。边缘粗糙不规则,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撕裂开。一道狭窄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旋转楼梯,沿着洞壁蜿蜒向下,深入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之中。
那规律的、令人心慌的“滴答”声,正清晰地从那片黑暗深处传来。
一声,又一声。
稳定、精确、冰冷。
如同某种巨大机械的心跳,又像是诱人步入深渊的倒计时。
我停在洞口边缘,冰冷的寒风从下方倒灌上来,吹动我破烂的衣角,带着一股陈腐的铁锈和机油气味。我凝视着那片黑暗,试图看清下方有什么,但光线似乎被彻底吞噬了。
就在我深吸一口气,准备小心翼翼踏上楼梯,探查这诡异入口的瞬间——
“呵——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
毫无征兆地、突兀至极地、穿透了遥远的距离与层叠的稀薄雾气,尖锐地钻入我的耳膜!
那笑声极其短暂,只有那么一两声,却清晰得可怕。它并非我预想中的恐怖尖笑,反而带着一种夸张到极致的、毫无阴霾的欢快!就像是有人遇到了世上最有趣的事情,笑得无法自抑,充满了纯粹的、沸腾的喜悦!
可在这死寂、诡异、冰冷彻骨的游乐园里,在这种地方,听到这样“快乐”的笑声……
一种难以言喻的、毛骨悚然的悖逆感瞬间攫住了我!比直接的恐怖更让人头皮发麻!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狠狠一缩!
与此同时,右手手背上那一直沉寂的灰黑色纹路,骤然爆发出刺骨的冰痛!仿佛被液氮浇透,又像是有一根冰针沿着纹路的轨迹狠狠刺入骨髓!
“呃!”我痛得低哼一声,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般射向笑声传来的方向——
那是与脚下这个地下入口截然相反的、游乐园更中心的区域。那里的雾气明显更加浓郁粘稠,翻滚涌动间,隐约透出怪诞而斑斓的色彩,像是一个巨大的、病态的肥皂泡,将中心区域笼罩其中,充满了不祥的诱惑力。
那欢快的笑声一闪即逝,再也没有出现。
但周围的空气,却仿佛因为这声突兀的笑而彻底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
远处,那一直断断续续的扭曲八音盒音乐,在经历了短暂的、死一般的停顿后,猛地再次响起!
而这一次,它的节奏陡然加快!变得急促、尖锐、狂乱!音符疯狂地跳跃、碰撞,再也不成旋律,像是一个失控的八音盒被拧足了发条,正以一种燃烧自身的速度,演奏着一曲躁动不安的、歇斯底里的序曲!
滴答。滴答。
脚下的深渊入口,那冰冷的机械计时声依旧稳定,与远处狂乱的音乐形成诡异的重奏。
秦鸣梦站在通往地下的旋转楼梯入口前,指尖是现实齿轮冰冷的触感,耳中残留着那欢快笑声带来的诡异余韵,右臂的冰痛阵阵袭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冰冷腐锈的空气。
魔术师的戏法结束了。
但这座游乐园里,显然还有另一位更“热情”的“表演者”,正在等待着他的“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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