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腻,冰冷,绝望。
后背被死死地粘在厚重的蛛网上,每一次试图挣扎,都只会让更多衣物和皮肤被那富有弹性和粘性的丝线捕获,缠得更紧。像一只不幸落入松脂里的虫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缓慢而绝望地被包裹、封存,最终变成一件凝固的标本。
前方,那几只笑面蛛已经彻底逼近。它们不再嘶鸣,只是用那一片片猩红的复眼冰冷地注视着我,步足有节奏地轻轻敲击地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在丈量我最后的生命刻度。它们口器开合间,粘稠的透明蛛丝若隐若现,等待着最终的了结。
右臂的冰冷已经蔓延过了肩膀,向着心脏的位置蚕食,带来一种诡异的麻木感,仿佛那部分身体已经不再属于我。大脑空乏刺痛,连集中意念都成为一种奢望。林夜的声音、苏媚的脸、甚至想要活下去的念头,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也许……就这样了吧。
动用想象力?像在售票厅那样?可那里至少还有明确的“门票”作为目标,有相对稳定的空间规则。这里有什么?只有无尽的蛛网、疯狂的笑脸和致命的粘液。我能想象什么?想象这些蜘蛛突然变成吗?荒谬……而且我连引发想象的最基本的精神力都没有了。
疲惫如同最深沉的海流,拖拽着我的意识向下沉沦。或许被彻底冻结,变成这虚界的一部分,也好过被这些蜘蛛当成食物分解消化……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思考,准备闭上眼迎接最终结局的刹那——
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不是那猩红的复眼,不是粘稠的蛛丝,也不是污秽的锈蚀金属。
是光。
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温暖的光芒。
那光芒来自我的侧后方——那个被厚厚蛛网覆盖、如同洞穴入口般的操控室内部。
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几乎被冻僵的脖颈,视线透过破损的、同样粘附着蛛网的观察窗,投向操控室的深处。
里面堆满了废弃的零件和破损的仪表盘,同样被蛛网占据。但在最角落的一个金属架子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那光芒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很弱,却异常坚定。是一种柔和的、带着淡淡暖意的米白色光芒,与周围环境中那灰蒙、冰冷、充斥着负面情绪和腐败气息的基调格格不入。
更令人惊异的是,那光芒所及之处,附近那些污秽粘稠的蛛网,竟然像是遇到了某种天敌般,微微地退缩了!它们不再紧贴着那个物体,而是呈现出一种被排斥开的、松弛的状态。
那是什么?
求生的本能让我强打起最后的精神,眯起眼睛,努力分辨光芒的源头。
那似乎是一个……玩偶?
一个看起来很旧的、毛绒绒的玩偶熊。它安静地坐在角落的阴影里,身上的绒毛已经褪色,沾满了灰尘,一只胳膊快要掉不掉地连着,最显眼的是,它缺失了一只纽扣眼睛,只剩下一个空洞的缝线痕迹。
就是这样一个破旧不堪、本该显得可怜的玩偶,却在散发着那种平静而温暖的光芒。它那仅存的一只纽扣眼睛,在光芒中反射出一点微弱却清澈的光泽,静静地“望”着外面。
是它……在发光?
就在我注意到那玩偶熊的瞬间,前方那几只正准备发起最后攻击的笑面蛛,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它们猩红的复眼闪烁不定,聚焦点从我身上,短暂地移向了操控室内那微弱的光源。它们腹部的笑脸面具微微扭曲,似乎流露出一种……忌惮?甚至是……厌恶?
逼近的脚步停了下来。口中酝酿的蛛丝也缓缓缩回。它们不再紧逼,只是保持着包围的态势,将我,或许还有那个操控室,一起围在中间。那“咔嚓、咔嚓”的步足敲击声也变得迟疑而谨慎起来。
它们……怕那个玩偶熊?
这个发现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我几乎凝固的思维!
为什么?一个破玩偶?
但此刻,原因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玩偶熊散发出的温暖光芒,似乎能克制这些蜘蛛和蛛网!它是不同的!它与这个充满恶意的巢穴格格不入!
它……可能是唯一的生机!
一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我死寂的内心燃烧起来——拿到它!必须拿到那个玩偶熊!
目光猛地锁定在那被蛛网覆盖的操控室入口。厚厚的蛛网像是洞口的封印。
如何过去?怎么打破这层屏障?我现在的状态……
希望虽微,却重新点燃了挣扎的意志。
绝境之中,那一缕微光,成为了此刻唯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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